搬出过世不久的靖王妃,靖王的铁面果真有了丝毫动容。他嘴唇动了几动,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景行,他唇角扯着讥笑,依然用悲悯的目光静静地望着他。
靖王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口中五味杂陈……
他刘鉴开一生俯仰无愧于心,唯一的罪过就是在当年,用他从前都不耻的手段洗清真相,让楚氏的死因归为病故,保全了慕真唯一的儿子。
刘景行是他的耻辱,是他一生最见不得光的污点,每每看见他,就会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他们父子还欠着一条人命。
当年靖王下定决心修建寻鹤楼,就是要让刘景行在楼中修佛念道,忏悔己身罪过,消此业障。
……
廊下,依旧沉浸在一片静谧当中。
回青已不大敢看谢蘅的脸色。听了那老奴一席话,回青还半信半疑,只道这事过去那么些年,不免有以讹传讹的成分在,她实在不愿意相信刘景行是那等样人。可前脚刚听了这出奇谈,后脚紧跟着就在吕珂身上得到验证。
不得不信。
一把单刀刺入,那小姑娘是抱着必死的心也要刘景行偿命的,如非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回青低声说:“二姑娘,无论你是否准许,奴婢都要将这事报予京师去。婚嫁大事不单单要姑娘您一人定夺,总要三思而后行……”
“你高看刘云歇了,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回青低劝:“二姑娘……”
寒气一个劲儿地往她斗篷里钻,谢蘅腿骨隐隐作痛起来,将斗篷又拢紧了几分。谢蘅道:“刘云歇这人,初见时性子是冷漠了些,可还不至于做那等下作之事。我相信戚少卿,断然不会因为嫌犯是靖王世子就会网开一面,既然她论定刘云歇无罪,那定然就是无罪的。”
“您真是教他迷了心窍了……”
谢蘅听着一句迷心窍,不禁失笑:“他又不是狐狸精,哪里能迷人心窍的?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您哪是就事论事?不管青红皂白,全都相信了他!小王爷又不是张大公子……连谢爷都曾说过,这人骨子里就是冷血的,如今想想,做出那样的事也不奇怪。”
“回青。”谢蘅显然已有不悦。
回青噤了噤声,“奴婢多言了。”
谢蘅缓了一口气,仰头望向渺茫晦暗的天色,道:“真如他们所言,那当年靖王爷的处理方式就有问题。他派人到府衙去打听,可打听来的都是些甚么东西?捕风捉影地说,刘云歇用了靖王府的名义找了个状师,就此认定他是借了王府的势力为自己脱罪?这样的理由,与当年的案情可有半点相关?要打听,也得问问那楚氏真正的死因,缘何而死一类的……”
回青听谢蘅这般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谢蘅兀自哼笑一声:“想不到刘云歇这块滚刀肉,还有那样狼狈的时候,居然被戚少卿关在牢里两个月……等他醒来,看我不好好嘲笑他一番。”
回青:“二姑娘,这都甚么时候了。”
谢蘅又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叹了一声:“是,这都甚么时候了,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知道甚么?”
“知道他曾身陷囹圄,却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没有。”
当年,刘景行十六岁,刚刚失去娘亲,家中独他一人撑着,又是疯症百般缠身,如此连正常人都要崩溃的关头,还被刚正不阿的戚如以嫌犯的身份关进大牢,严查审讯。
相信他依然波澜不惊,望着铁窗外透出的些许光线,甚至对现在的处境有些温和的茫然。可这样的茫然并没有掩盖住他性子里拒人千里之外的疏漠,白衣白袍,风骨俊雅,与着肮脏不堪的牢狱格格不入,可他就在这儿,出不去,也没人能进得来。
谢蘅想起了许世隽,快二十的公子哥儿,进到监牢里被冤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有苦说不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无人可依、无人可信的滋味,谢蘅不曾尝过,却也能想象得到该是何等难熬。
之于许世隽,她尚且能拉上一把,替他在外奔波斡旋,找周通来打官司,甚至上堂陈辩。可对于当年的刘景行,她会恨自己为何不在,哪怕让她保护他一次也好……
不然,如何还了他当年在雪中相救之恩?
回青也叹一声,大抵也能料得到那时的刘景行应当很不好,“现在该怎么办?”
“讨个公道。”
“甚么公道?”
“这一刀不能捱得不明不白。”谢蘅道,“靖王是因为那楚氏,还有靖王妃的死才与刘云歇有了隔阂,总要查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甚么罢。口口相传的事,总归不能尽信。”
还有诸多原因,谢蘅也不便同回青细说。
譬如,楚氏之死就是刘家人拿捏靖王府的把柄,那刘四叔和项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吕珂与靖王府的恩怨,却堂而皇之地将她带来……
这表面上有结姻缘的意愿,可往深了细究,估计示威的意图更大些。
他们要刘景行记起当年的荒唐,记起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将他曾经欠过刘家的牢牢铭记于心,如此才方便他们从靖王府攫取更大的利益。
但谢蘅不信,她相信刘云歇,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人,所以她要查。
而现在要厘清这桩债,弄明白是谁欠了谁,就得看看当年事情的真相究竟是甚么。
回青道:“时隔多年,要查也麻烦,又不知该从何查起才好。”
谢蘅道:“我方才听见那吕珂说,卷宗库中还存着状书,那必定还有堂审的记录和附带的证据,只要能拿得到这些东西,就能窥见一斑了。”
回青皱着眉摇头:“姑娘不是在洱阳诉讼司在任的状师,又与府衙的人没有交道,想要启卷宗库谈何容易?”
“我谢承缨想看一份卷宗,有甚么难的?”谢蘅摸了一下凉凉的鼻端,“我娘可是长公主殿下。”
回青:“…………”
回青随谢蘅过惯了俭朴日子,凡事学会求己不求人,险些忘了自家姑娘还担着皇室的血脉,乃是个铁打的皇亲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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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行:千好万好,媳妇最好!
谢蘅:……你,又菜又惨,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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