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前夕，长黎汽车站。
张言坐在去往桑夏的车上，车里只有三个人，因为临近小年，去往桑夏的人早在三天前就日渐减少了。
望着窗外莫如柳絮般的雪花，张言有些担心车子还能不能开往桑夏。好在司机又等了两个人后，见实在没人了，终于发车了。
伴着雨雪，蓝皮车摇摇晃晃行驶在坎坷颠簸的农村小路上。
塞上耳机，窗外风景徐徐而去，张言回想离开学校的前一天。
宣传栏红色大报上林稚的名字依旧高居榜首，紧随其后的却不是薛子豪了，而是张言的名字。这让之前猜测张言是否还有上升空间的老师也是大吃一惊。
姜敏王鸣和蒋笛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的神情还历历在目，张言笑笑，似乎低调不下来了。倒是林稚这个小妮子，还真是呆毛屹立不倒，实力也是深不可测啊，为了期末考，张言可是拿出全部实力了，没想到还是一分之差，未能登顶。
想到林稚笑出酒窝说自己还是不行啊，就气的牙痒痒。
没办法，其他的科目张言跟林稚分数差不多甚至可以说小优，但是被林稚英语一门就拉了回来，英语从小大大就是张言的软肋，而且期末考英语的难度已经有高中难度了，即使是重生再来一次机会，张言看着宛如虫子般的字母也还是昏昏欲睡。
分发完成绩单后，学生陆陆续续跟老李打过招呼后就一一离去，最后只剩下张言和李春晓在班级。
李春晓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望着靠在窗口望向外面的张言，声音有些低沉“不回去啦？”
张言：“嗯，不回去了。”顿了顿又接了句，“游离在亲戚之间的热闹不适合我，我回去了事情只会更糟。”
李春晓抖落燃尽的烟火，默默点了点头。“那过年打算去哪？来我家吗？也就多双筷子的事。”
张言笑笑，谢过老李的好意，“不了，对了，把之前借你的钱还你。”之前借用老李的钱去医院的事张言还记得。
老李捏了捏张言递过来的红包，“这里面可不止 借你的那么多，怎么的你还给我利息了。”
张言笑道：“给我干弟弟的压岁钱。”
李春晓倒是记起来张言现在在长黎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土豪了，雏鹰金卷的效果显著，已经在毕业班里流行开来，加上张言有事没事投些稿子，现在张言身上应该打底有三四千的存款了。
“行，那我就不矫情了，你还没说过年去哪呢？”
“桑夏。”
......
“到站了，桑夏到了，下车的快点。”司机师傅跑完这一趟貌似就要回家过小年了。
张言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到一个小区，东城南苑，烫金色的四个大字镶嵌在石碑上。这是张言姐姐高中居住的地方，张言的姐姐已经回家了，正好张言可以暑假暂住在这里。
房子是三室一厅的合租房，张言姐姐的房间是三室当中最小的一个，简单的放着一张床，一个写字桌，以及靠墙的衣柜，房间整体是冷色调，白色的墙体贴着几张海报，被子是蓝黑色的格子花纹。靠床的一侧是落地窗正对着桑夏的街道。
街道上霓虹灯闪烁着，街上的大部分店铺已经关门了，街上的行人也是很少。
对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道了句“晚安”张言佯躺在床上。
......
睡梦中迷迷糊糊有人在呼喊张言的名字，张言感觉到浑身乏力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醒醒，醒醒，怎么在这睡着了，着凉了怎么办。”
我不是在我姐的房间里睡觉吗？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声音，张言竭尽全力想要睁开眼睛。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含着：“你小子咋睡的这么沉。不是让你把钥匙给我送回去吗？”
钥匙？
什么钥匙？
终于，张言沉重的眼皮抬起了一丝缝隙。
一张苍老布满皱纹的脸正死死盯着自己。张言一下子被惊醒，一抹额头竟然生出了冷汗。
“杨老师？！”这个人赫然是重生前自己在学校遇到的杨老师，张言再回首环顾四周。2班班级！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张言一脸的惊恐，心里生出恐慌。
“睡糊涂了吧，你不是说要拿钥匙来2班看看嘛，我见你一直没来还钥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睡着了。”
睡着了？“我不是重生回到十多年前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杨老师脸上布满了忧虑，担心的问道“你是不是太累了，什么重生，什么十年前？”
看着沾满灰尘的桌椅板凳，一股凉意从张言脚底直击内心，胸腔里忽地挤满了酸涩悲伤的情绪，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吗？那为什么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能够感受到切肤之痛。
叮叮当当，不知谁家风铃轻轻作响。
长黎唯一打开门的教室里，一个大男孩抱着头坐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
绝望如粘稠的液体慢慢挤满张言的胸膛，然后堵塞住张言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最后淹没。
林稚，蒋笛，姜红，王鸣，赵小军，这些人的记忆如幻灯片一样在张言的脑子里不停的转换，不知何处的叮当风铃声逐渐变得刺耳，空间变得扭曲起来。
“砰！”
“呼！呼！呼！”张言宛如弯曲到极限的弹簧猛地从床上坐立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呼！
“是，是梦。”
是在姐姐的合租房里，天已经亮了。
定定盯着蓝黑色花纹10多分钟，张言才从刚刚的噩梦中缓过神来。
“嘶！”缓过神的张言发觉自己的右手传来一阵刺痛。
这时候才发现右手已经留出了血，血液上还粘着硬壳塑料碎片。定睛望向一旁的写字桌，写字桌上的闹钟已经被锤的粉碎，一些碎片上或多或少带着些血迹。
冲到洗手间，简单冲洗了下伤口止住血包扎了下，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脸，依旧心有余怵，张言勉强挤了个笑脸。
“这样的梦做一次就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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