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杰道:“我本来是答应了她,护你一生无哀愁,佑你一生无离苦,哪知天命已定。对于女子,没有理想抱负,身无重任,反倒是个优点。只因有了它只能使你的路途更凶险,前程更难测。我处处留心,哪知别人早已算在我前头,夏侯家遭此祸患……唉!”
哀莫大于心死,夏侯杰不悲而笑,道:“罢了,罢了。终归是天意难测。”
夏侯馥惜听得那言语之中的哀苦,抱住夏侯杰的手臂道:“爹爹,爹爹,你还有我呀,还有惜儿……”
夏侯杰低声笑笑,将一兰花状白玉摊放在夏侯馥惜手中,只见那玉不过馥惜的大拇指般大小,灿若明霞,莹润如酥。
夏侯杰道:“惜儿,可还记得爹爹之前让你特地记着的那……咳咳……那诗诀……”话音未歇,灿红的鲜血从口中流出。
夏侯馥惜边说边欲拉起他道:“爹爹,你别说话,惜儿都记着,惜儿不忘、不忘。莲枫哥哥,大夫,带爹爹看大夫,快啊!!!”
夏侯杰摆摆手,定定地看着夏侯馥惜道:“惜儿,你冷静点,我没事。”
夏侯馥惜道:“你骗人,你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你莫当惜儿是傻子!!!”
夏侯杰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笑道:“夏侯馥惜是我夏侯杰最骄傲的女儿,怎么会是傻子?我的惜儿是天下间最聪明的丫头,爹爹怎敢骗你?我真的没事,你别哭,待爹爹跟欢颜说些话。”
夏侯手背抹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点点头。
夏侯杰拉过欢颜的手:“欢颜,这事关你的身世,我无论你知不知道,也理当一说。颜儿,你本不姓欢,姓华。西秦本非三大世家,而乃四大世家,世称‘夏侯明、欧阳华’,华家便是四大世家之一。两年前,华家惨遭灭门之祸,遭遇跟如今的夏侯家很是相似……咳咳……”
“那年你五岁,华家死士辗转万难将你带到我手中时,我自来与你父亲交情甚厚,你是华家孤女,我自得保你。为了隐藏你身份,将你放在惜儿身边当贴身侍女,免受奸人所害。若夏侯杰未遭遇今日之事,护你此生自是理所应当,但……咳咳。”
想做而无法做,心有余而力不足,岂非也是一种苦。
欢颜怔在那里,一抹苦涩,一抹担忧,还有一抹欲语还休的犹豫,硬生生将心里的话咽了进去,身体抽搐哭道:“老爷,您莫要再多说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呜呜呜……老爷,先听惜姐姐的看大夫好么?”
夏侯杰此时身受剧毒和刀伤,内功尽损,哪里是一般大夫能够治愈得了的,只道:“虽说现在夏侯家名存实亡,如若颜儿愿意,我夏侯杰就在这简陋的破庙里收你为夏侯家的义女,可愿?”
欢颜急忙点头:“我愿意,愿意。”
夏侯杰叹道:“好孩子。以后和惜儿,姐妹两个,总归是个依靠。惜儿,也不可去段家寻你姐姐……咳咳……切记,切记……莲枫……”
夏侯杰话音未落,夏侯馥惜和欢颜眼前渗入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
“惜儿,惜儿”黑暗朦胧之中,夏侯杰向夏侯馥惜招招手,声音迷离浅显。
她惊喜的跑上去,喊道:“爹爹,你的伤都好了吗?”
夏侯杰不答其他,只道:“惜儿,你要牢记爹爹这番话,人心险恶,人只要存活在这世间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每个人都一样。任何时候不要认为你自己看穿别人,人性是最难把握的,往往你认为他是这样,他却变成那样,往往你以为你看穿对方,胜券在握,可那个时候正是你被人捏在手里,是你输得一塌涂地之时。即便是最为亲近之人,也不得不防。惜儿,日后即便路途艰难,你要好好的走下去,即便,只剩下你一个人。”
夏侯馥惜道:“怎会只有一个人,惜儿还有爹爹,还有阿颜!难道……爹爹难道不陪惜儿一块走下去吗?”
夏侯杰抚了抚她的长发,笑笑道:“惜儿,听爹爹说,以后爹爹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夏侯馥惜惊道:“爹爹你要去哪里,不……不要离开惜儿。你不是答应过惜儿吗?要带惜儿去雪山看日出吗,带惜儿去你和娘亲走过的山山水水吗,教惜儿仗剑江湖做巾帼英雄吗?爹爹,你答应过惜儿的,答应过让我一生快乐的!爹爹……呜呜呜……你怎么可以离开,怎么可以!!!”
“……”满天的血色弥漫了夏侯馥惜的眼。
一梦惊醒,霎那间泪水湿了脸面,方知道,人世间生死相别,瞬间而已,生命如此易逝,转眼便消弭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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