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馥才知道，为什么他的马车会那么大，比起他车上的其他之物，这镜不过小巫见大巫。
慕容馥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只见得整张脸已经看不清楚模样，灰黑灰黑的。她自个倒是不介意，杏眸轻扬，对云息笑道：“我这般模样，怪不得刚才那叫子岩的以为我对你有什么不轨。”
她深眸之中满是兴味，唇角挑起一刃薄薄的微笑，道：“我这般模样，你就……不怕我是强人吗？”
云息目光在她面前一停，笑道：“姑娘，还不算强人吗？”
清池和清风已端来清水让慕容馥清洗。一张不染脂粉的脸显露而出，清秀雪白，虽无绝美姿容，却有别样的神韵，动人心魄。额前的白兰玉更衬出她的脸苍白如玉，这夜的暗色，照样掩盖不了、祛除不掉她眉间的英气。她不能算得上绝色的美女，但举止间的洒脱自如，却像是独一无二。纵然不算倾国倾世之容，也是绝代风华之神采。
她虽是容色苍白，却浮了那层深深笑意，顿时灼然生辉，连夜一样黑的眸子也闪出了星星点点，接近璀璨的光芒。
上好的缎子在如洗月华下随风而动，脏灰倒像是投影在衣物上的影子，活动起来。云息眼细，见她衣摆末是一只用金丝缝制的展翅巨凤，只是在青白的月色下显得有些暗涩。
慕容馥叹道：“强盗会只抢你一只兔子吗？我要是强人，就把你这温文尔雅又多金的公子哥，连同这侍童呀，马车呀，全都拉到山寨去，而你嘛……”
慕容馥突然逼近云息的脸，微微细了杏眸，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呢，就勉强做本山大王的压寨夫婿。哈哈哈。”
笑声豪气自然，不甚拘泥，自有一番风华，唇边一对梨涡深深陷下。那一双明亮如黑曜石的眸子里，狡黠和得意之色也如折射到水晶上般闪烁地浮现，却瞧不出恶意来。
云息与她对视片刻，她的笑似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为之吸引。
云息嘴角弯过一抹浅浅的弧度，显得温和并且柔润，那幽深的注视仿佛融入了山林间清澈的月光，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意味，他淡淡道：“若每个强人都能如姑娘这般清丽可人，息随之而去也未尝不可。”
慕容馥羽睫轻扬，终于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大笑道：“那就说定了，下次我再回山，就找了根绳子把你绑回去，那时候你不去也得去了。现在嘛，我想看看的额上的玉。”
云息摘下墨玉，慕容馥也取下自己的白兰玉。
两人将两玉和于一处，竟发现，两块玉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形态、样貌竟是一摸一样。细看，白玉背面刻着玄字，墨玉背面刻着天字。
“天玄？抑或玄天？”慕容馥微有诧异，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云息不语，慕容馥转过脸看着他，只见他端详着玉上二字，似乎在思索什么。
少顷，云息侧过脸，取过慕容馥手中的白玉兰道：“慕容姑娘可听闻得‘玄天九式’？”
她怎会不知，她如何不知。
慕容馥想起若耶山上石洞之内的那几本旧物，又联想到十年前桐香居里那几个神秘人的对话似乎也曾有提到。还有她父亲特别让她记住的口诀，这其中，似乎有所牵连。
慕容馥也没有说什么，不做详细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初入江湖，她并不知道‘玄天九式’这四个字在江湖之上，人尽皆知。
慕容馥惜所做的保守回答，是最正常不过的回答。
云息唇角弯着一抹优雅得体的笑纹，淡淡讲诉道：“四百年前，西秦始帝秦伯燊引领的秦军与尚无骥引领的尚军盘踞一方，形成两虎相争的局势，双方实力相近，哪一方要赢都不是容易之事。然而，结果你知，秦军打败尚军，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吞并八荒创立西秦帝国。其实其中最大原因，是西秦始帝得到了两个人的相助。”
慕容馥黑亮的眸子如钉子般，牢牢钉在云息手中两块玉之上，不解道：“是怎么样的两个人，竟能这般厉害？”
此时星辰初起，夜色渐浓。
云息将目光投向那微微闪烁的星光，顿了顿，才轻声道：“此二人是昆仑山昆仑子的俩得意弟子，男弟子秋意玄，女弟子白天素。西秦帝国建立之后，秋意玄和白天素不愿再涉足朝堂之事，同时拒绝了始帝的分封，退隐江湖，竟是使得原先乱世里动荡不安的江湖逐渐平稳下来。”
慕容馥惊叹道：“这俩人真是厉害。”
云息道：“天下和江湖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天下乱，江湖必乱；江湖混乱不堪，天下亦是难以安稳的。两人平稳江湖后，被武林侠士尊为‘武林二圣。”
慕容馥忙问道：“那后来呢？”
云息道：“传闻后来他们退隐于蓬莱谷，将毕生的修为，所知所学写成两部旷世奇书《玄天策》与《玄天九式》。《玄天策》是部行军谋略之书，传闻是被存于西秦皇宫藏书阁，奉为国宝，由重兵把守，且机关重重。而《玄天九式》是部武学奇书，遗落江湖许久。”
此时的苍山碧水，都完全隐入夜色的黑暗中。这片山林里也是一片黑暗，只有云息生的那堆篝火闪烁着亮光。
慕容馥侧着头，接过云息递过来的白兰玉，道：“秋意玄，白天素？莫非这两块玉其上所刻的‘玄’、‘天’二字是取于他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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