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府的大门已经许久未开了，知道今日是个例外，邹管家没有任何犹豫，抱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了门外。
外面等着看热闹的已经散的七七八八，留下的都是想得出个答案的，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等到门开人出来了，只是……这是在干嘛？烧纸？
方才还锣鼓喧天，这会就烧起纸来了？
有人想到了什么，犹豫着点了出来。
“莫不是……红白事一起办的？”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叹了口气，难掩悲戚，辛家老太太为人亲和，见了路边的流浪汉，乞丐，都会笑着给个很大的荷包，辛家大姑娘是在她膝下长大的，也是最让她放不下的，一场亲事，是为了让她老人家安心吧。
“唉，前段时间还见老太太上街买布料，那会神清气爽，精神矍铄的，怎的这会就……”
后面的话埋进了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中。
辛兆被人扭送着到了中堂，见家中多了许多不认识，没见过的人，微微有些恍惚，乐声他也听到了，在看到两套鲜红的嫁衣时，一点都不奇怪。
“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成亲这般重要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却被关在书房，还叫了这么多穷酸刁民过来，怎么，指望他们给你撑场面？”
辛兆扫了一圈，意味深长的哦了声，“为父差点忘了，你早就已经沦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了，哪还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模样。”
辛桃面无表情把老夫人的衣服理好，静静的跪了会，由宋行水扶着起身，头也不回的道。
“看来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还是说我对你太过仁慈，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冰冷，“你已经不是清河县的县太爷，更不再是我所谓的父亲，现在的你，只不过是借住在辛家的外人罢了，连下人都算不上。
这里的任何人到了外面，都能自力更生，过上衣能蔽体，食能裹腹的日子，你呢？最多只能靠着旁人扔到路边，馊了的饭菜，撕碎的衣服，苟且偷生，如此无能的废物，哪来的脸面教训他们，你也配？”
不痛不痒的几句话而已，辛兆就是容易被激起怒火，当即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就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转而想到这里都是她的人，宋行水也回来了，迈出去的腿不自觉收回。
辛桃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靠在宋行水怀里还觉得有些冷。
“府中能用的人很少，也没有男丁，我年纪小不懂丧事的规矩，许多事还需要大家帮一把，要买什么，要做什么，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直接到荷香拿取银子，多少无所谓，我更看重的是质量，辛府虽说不再是以前的辛府了，却也不能让人看轻了。”
“大姑娘放心，我们都省得的，保证让您满意。”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只要祖母最后走的舒服就好了。”
“嗳，我们绝对会办好。”
辛兆糊里糊涂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蓦地抬头，“你说……谁？”
“祖母过身了。”辛桃看着他，“身为祖母的养子，理应为祖母守灵，陈掌柜。”
陈励知道肯定会用到他们兄弟，早早的就在旁边候着了，听到声音立马接话道：“大姑娘。”
“搭灵堂一事就交给你了，除了中堂，让人在门外搭个小棚子，不需要考虑保不保暖，铺上一层稻草即可，即日起，辛兆就在那里为祖母守灵，不可踏入府内半步。”
“是，我明白了。”
辛桃实在有些腿软，双腿好似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了，宋行水接过了剩下的事，让荷香和秋染扶着她回屋，她也不逞强，最后看了祖母一眼，沿着长廊往回走。
“林嬷嬷，你去门外代替邹管家继续烧纸，把他叫进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是。”林嬷嬷不住的抹着眼泪，转身离开。
陈掌柜办事很快，没一会就搭起了灵堂，外面简易的小棚子也搭了起来，铺了层稀疏的稻草，辛兆被扔进去的时候，相当于整个人砸到了地上，疼的他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陈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笑道：“辛老爷，想要少受点皮肉之苦，记得哭。”
宋行水已经从苏湘仪那知道了辛兆的所作所为，也不把人拎出来，直接提着马鞭进去，捂着嘴把他抽了一顿，至于他找来的，所谓的高，官的手下，就没这么好的下场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好生看着，留一口气就够了。”
“是。”
辛桃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老夫人的房间，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到处都是祖母生活过的痕迹，一下越发的冷了。
荷香悄无声息递了杯温水过去，她一口气喝干，这个时间，邹管家已经小跑着赶来了，掀开帘子就被屋里的热气扑了个满怀，看着燃起的火炉，二话没说，适应了一下才进去，对着辛桃行了个大礼。
“该安排报丧了，邹管家心里有人选吗？”
邹管家抹了把眼泪，“是，原也没有几家，除了秦家和魏家，就是老夫人的娘家了，辛家旁支已经多年不曾联系，除了府内的表公子们，您看还要给其他人报丧吗？”
“该有的礼数要有，他们收了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辛桃顿了顿，想了想还是说道：“算了，你尽快拟个名单给我，辛家旁支都有哪些人，与嫡支关系如何，挨个点出来，再决定要给谁报丧。”
“是。”邹管家飞快看了她一眼，垂眸到：“孙夫人和二姑娘……”
辛桃摸着圆滑的杯沿，微微眯起双眸，笑了，“怎么能少的了她们呢，辛兆自己在外面也挺可怜的，找两个人给他作伴不是很好？她们你不必管了，我亲自去请，先把名单拟好交给我。”
“是。”
辛桃又坐了会，猛的起身，扯过门口架子上挂着的大氅，直奔孙茹的院子，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里面一片狼藉，下面的人百无聊赖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扫帚就放在手边也不见她们动一下，听到动静也只是掀掀眼皮，动了动眼珠子，麻木的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个原因是，她们对辛桃不熟悉，完全不识得她是个什么模样，只以为是哪个跟孙茹相识，或者有仇的人过来找麻烦的，毕竟这个女人被关进来之前作恶多端，类似的事已经不知碰到过多少次了。
“小姐。”
辛桃看了她们一眼，“不必管。”
正屋的门也很陈旧，几乎不用什么力就能推开，整个门板轰然倒地，看着空荡荡，满是灰尘的房间，辛桃心底一片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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