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先问清楚她的疑虑：“族里的人按照族规给她做的惩罚？”
“族里给的只是普通的，”他不耐烦地解释。掏了掏耳朵，继而道：“她弟弟花了重金得来不易，不能浪费，那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喽。”
也就是说，昨晚本该下给她的被北月漓拦截下来，现在改用到北月新丽身上。她忖着，重心却不在这件事上，而是他现在的行为已经等于向她坦诚，他那天晚上确实放任了北月新城对她下手。
她直直望向北月漓，他也正在看她，双手支在桌面上，交叉着虚虚托在下巴下。眼里满是兴味儿：“昨天去你的病房等你发脾气质问我，却到今天都不吱声。是你特别能忍，宽容大度不在意，不和我计较？还是偷偷藏着记恨我的心思，等着找机会报复我？”
季微凉的表情冷寂下来，沉默一会后，也坦诚：“两个都不是。”
“那是什么？”他小有好奇似的。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望向屏幕上的画面：“先把影像关了。”
“你还没帮她做选择。”
“你确定让她死，没有后患？”
“只要你想，就可以帮你办到。”
她微抿唇，面上神色不改，心下则冷笑。话故意说得这么好听，实际上不过是两种选择都在他能处理的范围内。因为北月新城的事情在她面前瞒不住，所以借此卖她的好，搞得好像特意为她出气，为她报仇。
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就试图粉饰太平抹掉这件事对她造成的伤害？压着波动的心绪，她启唇，做出决定：“给她一个男人。”
“如你所愿，”他勾唇一笑，又打了个响指。影像停止，画面和声音均消失，餐厅里的灯光恢复正常的亮度。
隔着餐桌的距离，北月漓注视她：“现在可以继续回答我的问题了。两个都不是，那是什么？”
她神色淡漠，语调冷静地说：“和你们之间的关系早就界定得清清楚楚：纯粹的利益交换，无关其他。你们对我没有私人感情，不是圣母，既然有机会当然要最大程度地利用；我对你们也没有私人感情，并且心里早做了被你们利用的准备。难道事到临头还要来怨恨你们？”
他杵着下巴认真地听完，听完后好像还煞有介事地琢磨了几秒她的话，表情略微微妙。好像有点不高兴，又好像……
季微凉放弃，反正这个家伙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没再管他。
话说开了她倒是轻松些，桌下紧攥的手掌悄然松开，全是汗。垂下眼帘，面前的餐食她已经没有胃口。略略一顿，她还是拿起叉子，勉强自己再多吃点蔬菜沙拉。
北月漓在这时又冷不丁转了个话题：“你中午和码头申经理的见面不太愉快？”
她手指头不易察觉地一顿，转瞬她平静地抬眸，也不和他虚与委蛇，把中午和北月星说的那番话差不多重组一遍。口吻强势而冷硬：“这件事我卡定了，谁也别想阻止我！”
既然管了这件事她就没想过能够瞒住他，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可他们非常清楚她的仇的，不可能看不出她在故意针对傅家。
只不过不想被他们知晓，码头出事其实她让胡立去举报的。幸运的是，这件事的发酵过程意外不断，助长了事情往她所希望的态势发展。视听被混淆之后，想来北月漓也不是那么容易查到猫腻。
却听他悠然道：“我说过要阻止你了吗？”季微凉瞳仁微缩，盯住他的表情，充满研判。
他往嘴里塞一小块切好的羊排，细嚼慢咽完毕后继续道：“狗急了容易跳墙。钱多宝是暂时不会让你救的，码头这点小事，你高兴折腾就去折腾。”
“……”
你才是狗！凤眸一狭，闪过冷意，除了所谓的担心她“狗急跳墙”，应该也是由于北月新城事件，他给予她的一部分的弥补。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必然在于，在他眼里或许码头合同的确如他所言是小事。她怎么折腾都妨碍不到他，或者在他可控制的范围内，所以能够放任她。
既然得了他的允许，她就可以更加不用顾忌地放开手脚去针对了！忖着，她放下餐具从餐桌前起身：“我吃好了，想先去休息。”
北月漓听言看她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再打了个响指。心腹从外面进来餐厅，笑着做了个手势：“季小姐，请跟我来，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
训练馆。
方海乔百无聊赖地坐在场边，看着傅侑林又打完一场的拳。这一次打完后，他明显精疲力尽，连下场来的劲儿都没有了，直接就地躺倒。
她轻摇着头，拿过水和毛巾。看到他扣在地面上的手机震动了，屏幕和桌面的缝隙发出一丝微弱的亮光。好心好意地顺便捞起，一并帮他送过去。
居高临下地俯瞰他的满头大汗，她蹲身把东西递到他面前：“你究竟还要在我这里呆多久？我这儿不是二十四小时免费提供的好嘛？”
他坐起来，接过水、毛巾和手机，不冷不热地说：“我的风衣口袋里有个信封。”
猝不及防，她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这可能又是在给她提供线索，蓦地飞奔向他的衣服。傅侑林则没理会她，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机，眸子眯起，赶在电话挂断之前划过接听键。
“先生，”左溢的声音传来。
“嗯，”他擦着汗，“事情办完了？”
“不是……”听筒那头明显紧张。他的眉心一凛，听他继续汇报：“我们的人按照祁泽提供的信息，顺利找到那个病房了，可是……那个男人好像已经出事了。”
“出什么事？”
“还没打听出来，病房里闹哄哄的，都是女人的哭声。医生把那个男人带走抢救去了……”说着，左溢又追加补充道，“不过，我好像看见北月星了，人一晃悠就不见了。”
傅侑林眸色一深，沉吟了一下吩咐：“你们先撤回来，过会儿让祁泽再查一查。”
挂断电话，方海乔正带着信封回到他跟前，蹙眉擎着那张从信封里抽出来的东西。质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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