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知道秦桑很忙,尤其是在胖婶用了便宜的药,又熬过去两天还会说话之后,就差把秦桑当神了,哪家也不肯让她去还工。
乡下人家有不成文的规矩,在农忙抢耕或是秋天抢收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相互帮忙去地里干活,到时候再出同等的劳动力过去帮忙相同的天数,是不用管饭的。
也有的人家穷,帮地多人少的人家干些农活,能在对方家吃一天三顿饭,给家里省点粮食,多是半大孩子没办法出去做工的那种。
“你们的伤好了,那明儿就开始开店吧。我拉了些药过来,你们帮着把货卸了,一会摆上货架子。”
秦桑让雇的人住在后院,见他们的情况能复工,便决定重新营业。
租金花着,成品药也制出来了,不卖就是亏损。
抱着一沓说明书,秦桑走进院门,老顾扫了两人一眼,低声道:“让你们隐瞒身手,不是让你们被欺负也不还手,变通。”
“是。”两人下意识的要行礼,被老顾一个眼神吓得忙改变了姿势。
秦桑把说明书摆放好,便要将门板卸下来,让门市透透风,免得有霉味。
“我来。”老顾步子大,抢了秦桑的活计。
“谢谢。”秦桑礼貌的道谢,嘴角微微弯起,转身去后院打水。
老顾性格冷漠,但在很多事情上,他却是暖男。
至少有老顾在,秦桑不用做重活,甚至是两手空空的跟着他便可。
一个上午的功夫,四人便将铺子收拾妥当,只需补几条长凳便可以。
“老顾,你去酒楼要几个菜回来吧,今儿不想再做饭了。”秦桑趴在柜台上,懒洋洋的道。
“……”老顾侧首看向秦桑,无声询问为何不让伙计去。
“他们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我又自己也不知道想吃什么。”秦桑敲着柜台,给出让老顾不解的理由。
只当秦桑是那日给胖婶治病累的没缓过来,老顾一言不发的离开。
“你们两个出去转转,看着置办点东西。东西不用买多少,让人知道咱们明天继续营业才是目的。”
扔过一个钱袋给伙计,秦桑打着呵欠道:“也不用每家铺子都进去,大致的转悠一条街就成,记得高兴点。”
伙计不明所以,但还是领命行事。
秦桑闲来无事,索性核算一下之前的账本来打发时间。
“可是秦姑娘?”老者的声音传来,秦桑抬起头望过去,并不认识对方。
但门外留着的下人,穿着和那日断臂的于少爷相似,秦桑心中便了然了。
不知对方的目的,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老者。
“抱歉,之前店里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没有座椅招呼您,还请见谅。”
秦桑礼貌却疏离的打了声招呼,自己坐直了身子却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不把对方赶出去,已经是秦桑克制后的结果了。
“秦姑娘可是知道老夫是谁了?”老爷也不恼怒,反而是以长辈的口吻笑问。
“应该是于家的老爷子,外头下人的衣裳看着眼熟。小女子乡下长大的,见识少,还请老爷子说明来意。”
秦桑也不掩饰,只是不愿浪费唇舌,她的账本才算了不到一半。
“老夫是于氏的族老,替那不争气的侄媳来道歉的,这也是老夫那族孙的意思。就是那日断臂的少年,姑娘应当还记得。”
拄着手拐站在门口,族老依旧笑的慈蔼,可秦桑却能感觉到他的高高在上。
大户人家的宗族要动用族规,有时候朝廷都干涉不得,这些族老之流自是自视甚高。
“原来是于氏族老,小女子失敬。”
秦桑心中不愿,却还是走出柜台,朝族老福身行礼,看似乖巧却是清冷。
“老爷子的歉意,小女子收到了。打开门做生意,请恕小女子浅薄,问一句老爷子今日可是将诊金送来了?不多,纹银五十两。”
族老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在通县这般不给他面子的人少有,后生里更是没有。
可想到于家的未来,族老忍下了不快。
“这是自然。我们于家大少爷的诊金,百两亦是使得。”
族老吩咐一声,立即有下人捧着一百两银子进店,还有六件礼品。
“五十两诊金,五十两赔偿,余下的是于家的歉意,姑娘可还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
秦桑笑道:“于家不愧是氏族出身,这底蕴便是深厚,这份诚意小女子感受到了。那日的事便当做没有发生过,小女子也理解于夫人的心情。”
秦桑的笑容不达眼底,于家下人站在外面那么久,这姿态可是做的够足的。
名声倒是让于家赚了,可真正的道歉没必要这般高调。
“秦姑娘就不问问我那族孙的情况吗?”族老试探的问道。
秦桑收起笑容,心中默默叹息,斟酌了片刻才答话。
“于少爷的伤很重,最主要的还是送来的不够及时,耽误了最佳救治时间。”
“那日若于家继续让小女子医治,小女子能保证的是于少爷休养几年之后,手依旧可以握笔,但不能时间过长。如今……”
余光留意着族老的神色,秦桑发现他眼中闪过欣喜之色,便明白他今日过来的目的。
道歉是面子上的,想要她继续医治于少爷的伤。
“不过以于家的家世,想来是为于少爷请了专于骨科的大夫,治疗的效果会更好的。”
对于请个大夫都要试探的病患,秦桑真心不愿接触。
大户人家付的诊金虽多,可有时候拿着是真的烫手。
族老深深的看了秦桑一眼,只说了两句场面话便离开,只字不提让秦桑给于少爷看诊的事。
“毛病!”
秦桑撇嘴,最看不上这些人的做派,好似比别人尊贵多少似的,实际上不过是投胎的技术活玩的更硬些。
“氏族和暴发户果然有区别,出手就是大方。”
秦桑转身,看到于家送来的谢礼,心情顿时舒畅。
银子不用说,药店开业以来还没赚这么多。
仅是那两三光亮的绸缎,便比四季布店最贵的货好上几个层次。
更不要说那一套纯银的头面分量十足,一盒头花上头都有珍珠做花蕊。
“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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