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酒楼，秦桑看诊之后便去后厨教了几道菜，这次倒是并未结算月红利，毕竟还有十来日才是结算的日子。
“丫头，想什么这么出神？”赵进财来给秦桑送今天菜方的银子，却见秦桑发呆。
“药店里有专卖女子用的药，我在想着要不要雇个女伙计，可又要识字、懂药理，还得是抹得开脸皮的，着实是难找。”
秦桑下意识的回道。
这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事，秦桑不觉得说出来有何不对。
“的确是不容易找，要不你去牙行试试运气？”赵进财建议道。
“倒也是个主意，那我就先去趟牙行，赵叔忙着。”接过银票，秦桑快步离去。
药店里只有男伙计，只要识字能念出秦桑写出的药品说明书便可。
可女子专用的药，便是伙计好意思念，客人也不好意思听，更遑论还要告知如何使用了。
且男大夫很少会给女子细致的看妇科疾病，这样用药也着实不方便，而秦桑也不可能一直守在铺子里，女伙计的存在就更重要了。
“真是造孽啊！娘家嫂子不容，婆家都是没有人性的，真是可怜了。”
“可不是，这都被打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牙行也不敢收吧？”
秦桑才到牙行门口，便见一群围着，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没有挤进去的想法，秦桑本想转身离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子却落入秦桑眼中。
最初在医馆坐诊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男人和他老娘，还有一个白莲花表妹，恶毒的害了发妻的孩子，想要讹医馆的银子来着。
“大娘，这是咋回事啊？”秦桑走进一个长大壮实的大娘身边，出声询问道。
“还能咋回事，这难得忒不是东西！和表妹勾搭上了，想要害死发妻，结果被小神医给救了，他也不管发妻的死活，最后是娘家大哥知道信儿给接回去的。”
“可这娘家的嫂子是个刻薄的，时间久了嫌她吃自家粮食，就把人给送回夫家了。这男的表妹有了身子也瞒不住，家里又缺个干活的，就贬妻为妾让她伺候扶正的表妹。”
“可昨儿表妹见红了，就说是这小媳妇害她，被娘俩差点没给打死。这不，人还剩一口气，想卖青楼是没人收的，就要卖给人牙子，人家怕晦气也不要。”
秦桑救了那少妇之后，并不知她后来的境遇，没想到竟是这般的情况。
脑海中闪过少妇在得知失去孩子后的无望，突然想起自己变成孤儿是绝望。
罢了，既然有缘遇到，那便再帮她一次。
“张牙子……”秦桑费了些力气才来到牙行大门边，凑近张牙子说了几句。
“姑娘，这人可是要不行了，买回家也是晦气，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张牙子好心的劝道。
“就她了。”秦桑摇头。
“行，是她命好，遇到姑娘心善。”张牙子也不是狠绝之辈，故而本分的劝了一句后，便不再说其他。
“看她是要不行了，一两银子你们要卖就跟我进去按手印。不卖就把人抬走，别以为干我们这行的低贱，就是你们平头百姓能欺负的。”
看着那男人，张牙子极为不悦的道。
“一两也太少了，我可是打听过了，最少也得十两银子以上的……”
“你说的那是活蹦乱跳的人，她这还能倒几口气都说不准，我买了也是想积德，没准还得搭一口薄棺材，你爱卖不卖！”
“行行行，一两就一两，我卖还不成嘛！”
男人咬牙，看都不看曾经明媒正娶的媳妇，跟着张牙子进去欠了少妇的卖身契。
一两银子不多，可也够嚼用两个月的，男人现在就后悔下手重了，要不然能多卖几两银子的。
秦桑是老主顾，而且出手大方又爽快，张牙子愿意结交，便让人把少妇抬到后院里，让他手里的‘货物’帮忙照看着。
“这五两银子请收下，我一会会让人送药过来，估计她过几日就能好了。若是她想离开，还请你不要为难，去留随她吧。”
人命如草芥，秦桑不认为自己能帮一个人改变命运，也没有那圣女心肠。
“姑娘好心，这银子我便不收了。若她真要走，就当我做点善事，给子孙积德了。姑娘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总有损阴德的时候。”张牙子自嘲。
秦桑没有接话，每个行业都有阴暗的一面，只看当时者如何去做。
而张牙子算不得好人，却比很多干这行的有良心的多，这也是她会几次光顾的原因。
“我想买一个识字、懂药理的女子，不拘着年纪和相貌，只要品行好便可。以后也不会有多大出息，就是给我做个伙计，张牙子手里有合适的人吗？”
“这样的人不好找，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就怕姑娘你不敢收。”
张牙子眼神闪烁，语气很是无奈。
“先让我见见，问她一些问题。”秦桑道。
张牙子告罪离开，不多时便带着一个戴面巾的少女过来。
少女眼神没有一丝色彩，消瘦的身材撑不起她身上的麻衣，却有着非寻常女子该有的贵气。
“她之前是什么身份？”秦桑蹙眉。
面巾很厚实，让人看不见容貌，却能在边缘处看到疤痕。
“不知道，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倒在我门前，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每次有人生病，她总是能念出药方，而且真的治好病了。”
“之后我便想着她若有这方面的天赋，就让她看些医术，能凭着本事卖出去也有个生路。就算卖不了，也给我省了请大夫的银子，倒是不亏。”
张牙子解释着，看着少女的眼神有几分怜悯，这不是该属于人牙子该有的情绪。
不过做这行的都是戏精，张牙子是在做戏，还是真的有恻隐之心，秦桑无法分辨。
“我能给你号脉吗？”秦桑凝视少女片刻，出声询问。
少女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抬起，木讷的点头。
片刻后，秦桑问道：“经常头疼。”
“你能治？”少女不答反问，眼里终于有了些许这个年纪的色彩。
“不敢确定。”秦桑靠在椅背上，质问道：“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的救治一个不认识的人吗？”
“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主子不赶我走，此生定会中心二不二！”
少女郑重起誓，这么多年第一次迫切的想要离开。
没有记忆的人生，不论何种境遇都是缺憾，她要知道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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