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带着疑惑进来，然后带着更大的疑惑走了出去。
母妃苦口婆心的一番说辞里，他捕捉到两个人名：白凌凌和白茹儿。说实在的，他在心中给将两个女人放在了什么位置，自己一时也说不清。不过他并不麻木，能清晰地感觉到白凌凌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越来越重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不自觉牵着自己的心。
以往对白凌凌诸如恶毒、不孝、软弱之类的印象，正在被逐一打破。
她恶毒吗？似乎这个词从来都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的，但实际上她对病患一视同仁，心软得不忍给狗下毒，还尽心尽力呵护着过早失去父母的淮儿，如今怎么看都没能和这个词沾边。
不孝的话，她对自己的母妃敬重又细心，时常跑去给她送些药膳，陪她聊天解闷。至于对她自己的父亲，白侯爷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对自己女儿那般，也别谈什么孝不孝了，偏心偏得厉害，能维持表面和平就不错了，这样看来，不孝这个罪名也实在扣得勉强。
至于软弱，更别提了，她不知哪天开始，突然就变了性子，平日里不敢出来见人，一觉醒来却爱极了跑出去晒太阳，天天像个活蹦乱跳的小蚂蚱在他眼前蹦跶，还常常说话跟带着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爆，不过也属实有点儿……可爱？
齐王殿下被自己脑中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带着脚步都有点儿乱了，面前一棵树干足足需三人合抱的参天古树，他愣是没看到，直直地往前走着。
“殿下！”隐在暗处的一个身影瞬间窜了出来，说话间已经迅速扶着李沅的肩膀将他往后拉了几步。
李沅稍稍回了神，见面前是他的暗卫——涵风。
涵风平日里行踪不定，也不能轻易露面，他的责任便是暗中保护殿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现身的。
齐王殿下顿觉面上无光，自己一年到头都看不着几次的暗卫，哪次不是在危难之际横空出现。为了阻止他撞树而现身，还真是头一遭。
他抬手按了按额角，故作镇定地道：“本王无碍，你可以走了。”
涵风再三确认殿下真的无事，才消失在院子中。
心意大抵就是如此了。李沅冷静了下来，在心中默默下了这个结论。虽然不愿意，但实际上他的确对白茹儿没有以往那般心动的感觉了，反而是白凌凌总是带给他异样的惊喜。
正想着，宫女过来传话说白家二小姐来了，想见他一面。
刚刚确定下来心意，李沅有些担忧会为此动摇，当即回道：“送客吧，不见。”
说罢抬步朝朝门口走去。
“殿下……”这一声呼唤绵绵柔柔地转了不知多少个弯，从离他不到三尺远的地方传来。
李沅身上一阵恶寒，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拧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殿下，茹儿想见你嘛，你也不回茹儿的帖子，茹儿只好壮着胆子来了。”白茹儿边说边往他身上蹭，眼神柔媚得仿佛要溢出来。
“到别处说。”李沅拉住她的胳膊及时制止了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白茹儿身上那股胭脂粉香太过浓重，仿佛就是刻意地如此招摇要引人注目，这让他胃里升腾起轻微的不适。
白茹儿眼见着李沅将自己带得离霜云殿越来越远，暗中使着反力将自己往后仰，试图在宫人来往的宽敞大殿前停留下来，她心中想着自己多在这些人面前露个面，让他们眼熟一下也是好的。
李沅却是一直将她拉到后花园，这才皱眉看向一脸茫然的白茹儿，沉声开口道：“茹儿，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眼下我已经同白你姐姐成亲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况且她嫁了我，我就有责任照顾她，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殿下……殿下一直都是爱着茹儿的……”白茹儿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她没能从那双墨色的深眸中看出平静之外的情绪来，心中不由得一阵慌乱。
“并非一直。”李沅沉着脸纠正了他，随即语气中染上了几分自己无法抑制的无奈，“你就当本王是变了心吧。”
“殿下！殿下！”白茹儿情绪有些失控，边伸手晃着他的胳膊边惨兮兮地唤着。
最后怒气上涌，几乎口不择言地喊道：“白凌凌那么恶毒的一个女人，殿下为何突然这般护着她！是茹儿哪里没有她好？”
“够了。”李沅低声制止了她。又是这个词，这个词不一定用谁身上更合适。
他顿了顿，语气不自觉轻缓了许多，“本王对她，向来知之甚少，评价都是旁人口中出来的，本王总得亲自去验证一番才行，更何况她也没做错什么。”
白茹儿听着他这一番话，只觉心中无比绝望，却又无计可施。她现在无论费多少口舌都不能将白凌凌在李沅跟前抹黑半分了，这个男人油盐不进，心里眼里都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她了。
李沅见她不语，只觉心神疲惫，想着留给她些时间思考，让她自己缓缓，于是抬步离开了。
高大修长的身影在白茹儿视线中一点点模糊，如她触碰不到的空气一般消失殆尽。
“白凌凌！你要是死了就好了！”白茹儿目光中满是狠厉，咬牙切齿地道。
安静地待在寝殿的白凌凌，丝毫不知白茹儿又搞了这么一出，上次她在醉仙楼将白莲花羞辱了一番，想必好几天不敢出来作妖了。
白凌凌惬意地抱着胳膊趴在窗台上，窗外有棵老槐树，枝叶繁茂，绿荫如盖，遮住了有些毒辣的阳光，在窗棂投下几抹细密的碎影。
“小婶婶！”脆生生的呼唤从门口传来。
白凌凌听到这声音，不自觉绽出两个梨涡，转头笑着看向门口。
淮儿个子长了些，轻轻松松迈过了门槛，紧着小步子朝她走来。
“淮儿又想婶婶啦？”白凌凌走过去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在他白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柔声问道。
“小婶婶，太闷了，淮儿要闷坏了。”淮儿张嘴就开始抱怨，嘟起的小嘴简直能挂个香油瓶子。
白凌凌忍俊不禁，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淮儿要去哪里玩儿啊？”
淮儿眸中晶亮地看着她，小奶音带着更软的语气央求道：“小婶婶，你带我去医馆玩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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