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病倒的第五日,雨真的小了些,虽然人们还是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但已经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出趟门像落了水一样回来。
江笙百般恳求余嬷嬷,终于得到余嬷嬷地允许,穿得厚厚的,蓑衣斗笠木屐一概齐全,由余嬷嬷亲自护送到江家大门口,看着江笙上了马车,才算了。
江笙先去粮铺查看,做粮铺生意,最怕下雨,粮食若是被淹了,霉了,生意就倒了。杨小黑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因为江笙的提醒,早就把粮食放在高处,虽然一连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仓库里的粮食没有受一点干扰。
江笙很满意,杨小黑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话不多,但胜在踏实能干。杨怀正现在已经眼界大开,听着江笙安排,遵从江笙的策划,在通州铺子走向正规后,杨怀正已经投入沧州粮铺的筹备,按照江笙的设想,运河沿岸的粮铺,她要包圆。杨怀正现在雄心勃勃,正干得起劲。
离开粮铺,江笙又去了古梗巷。这么多天的连阴雨,小山子也不知道怎样了?
江笙抱着小山子,小山子搂着江笙的手指头,往自己的嘴里塞。
段英子说山子大概要出牙,最近口水流的很多,小围兜六七个也换不过来。
江笙逗逗小山子,小山子咯咯咯的笑。
“不够了再做,我又带了些嬷嬷给小山子做的衣服,一会儿用滚水烫了,晾干了再给山子穿。还有这天湿冷,山子晚上睡觉让奶娘上点心,小孩子睡觉容易蹬被子,警醒着点,放着山子着凉。”
段英子一一答应,没有见到段正松,江笙无意的问了一句。段英子回道。
“我爹仿佛打听到了表舅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个儿雨小,他出去看了。”
“哦,打听到了,这是好事。”
江笙又盘桓了片刻,才离开古梗巷,去往杨家。
杨文德病倒了,孔氏当着江笙的面,好一顿埋怨数落,丝毫没有给杨文德面子,杨文德闷声不说话,他知道孔氏是气急了才这样说。
江笙看着舅舅黑瘦黑瘦的样子,说不出的心疼。
“舅舅也太实诚了,做事是做事,自己的身子骨也得看着点啊。”
“咳咳咳,没事,我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就你逞能,没见人家葛尚书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吗,工部那么多人,多一个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以为工部离了你就不转圈了。你不能偷个懒?作,把你自己个儿作成这样,现在心静了吧。不是外甥女说你,你病成这样,只有自家人心疼,外人谁说你好?赵家坑重要,难道咱家就不重要?你要是有个好歹,你可想过家里的人,你要是......是,你一闭眼啥事没有,我咋办,铮哥儿还没有娶媳妇,燕姐儿进了那么大事,铎哥儿就是个皮猴,我咋办?你想过我没有......”
孔氏说着眼圈红了,帕子捂着脸呜呜唔哭起来。
杨文德是工部的衙役们抬回来的,抬回来时浑身滚烫,牙关紧咬。孔氏吓得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亏得杨燕张罗前前后后,让人请大夫看病,又亲自看着熬药,杨文德喝了三服药,高热才退下。
江笙又劝了孔氏半天,才劝住了孔氏。孔氏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
“让阿满笑话了,舅母也是被吓坏了,和你舅舅成亲都这么多年了,怎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是这次发高热昏迷了三天三夜,把我吓坏了。你别笑话舅母。”
江笙搂着孔氏,又一番安慰,孔氏总算平静下来。这时就听蹬蹬蹬的脚步声,杨铮回来了。
“爹,娘,我回来了。”
杨铮在军中已经听到了赵靖的消息,特意请了几天假。
“爹,您没事吧?我就回来看看,我还要去九爷府。”
杨铮蓑衣都没脱,他没见杨文德昏迷的样子,见这会儿杨文德已经退了烧,虽然有些虚弱,但有孔氏在照顾着,很是放心。
“阿满今个儿别回去了,我瞧着这雨不了,来回跑会着凉。娘,我先去了。”
杨铮急吼吼要走,孔氏知道杨铮和赵靖的交情,也没有阻拦。江笙慢慢跟着杨铮倒屋外。
“表哥。九爷到底怎么了?”
杨铮皱皱眉,摇摇头。
“不清楚,我在军中,只听说九爷突发心悸,昏迷不醒,水米不进,药石无医。我不放心,特意请了几天假,回来看看。哎——你快进屋去,别淋了雨,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晚上若是不会来,我让宗顺回来给你们传话。我走了,快进去。”
纵然江笙已经听了双燕带回来的消息,纵然江笙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杨铮这样说,她还是吃惊,后退两步撞到了墙上。
赵靖,难道就这样逃不过死劫?
一瞬间,江笙脸色煞白,胸口如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一下一样,一股莫名其妙的疼痛让她痛到不能呼吸。
“姑娘——”
微雨急忙扶着江笙,满脸担忧。
“没事,就是吸了大口冷气,呛住了。走吧,我们去兰芝轩。你让人回去说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就住在舅舅家。”
微雨撑着伞把江笙送到兰竹轩,才去吩咐人去江家荷园报信。
杨燕好了很多,尤其是这次杨文德病倒,杨铮不在家,孔氏六神无主,她迅速担起了家里的重担。杨文德昏迷了几天,孔氏一门心思照顾杨文德,家里家外都是杨燕在料理。
江笙看着迅速成长起来的杨燕,很欣慰。每一个人都会成长起来,只不过有的人成长得快有的人成长得慢。杨燕被杨文德孔氏宠到十五岁,无忧无虑,满心满眼都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经历过退亲一事,虽然颓废了很久,但在家里遭受到危机的时候,她还是毅然担起了重任。
江笙非常非常欣慰,她从不后悔破坏了田修和杨燕的婚事,与其让杨燕嫁过去守活寡被羞辱,她宁愿姐姐此时颓废,姐姐应该遇到更好的人,而不是田修那个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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