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把所有和顾氏有关的资料都堆到桌上,看了足足两个时辰,忽然觉得这样不行。
索性把所有的资料用个盒子装起来,吩咐郭同备车,他要去江家,去荷园,和小丫头一起研究这些资料。谁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一个大老爷们,干活太累,需要小丫头来安慰。
赵靖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进了荷园。江家的人已经不以为怪。照理,赵靖这样肆无忌惮进出江家,是很不合规矩的,但是江家,槐荫堂老夫人一个“不”字没有,二老爷见到这位殿下点头哈腰,谁还敢说不准。
郭同看着赵靖嘚瑟的样,瘪瘪嘴,主子现在越来越无赖了。
江笙正按照寒雨的指挥,在给杨燕的孩子画虎头帽,她虽然绣工不成,但画个图样还是可以的。
赵靖进屋时,就看到双燕正拿着江笙的绣绷子嘲笑江笙,寒雨正一本正经教铃铛,铃铛拿根针跟拿棒槌似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江笙一边画图样,一边埋怨双燕,让双燕把绣绷子还她。整个屋子里,只有江笛认认真真做绣活。
屋子里,妙龄少女笑语晏晏。让赵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果然还是得有姑娘的笑声好,他府里太冷清了。
“别闹了,九爷来了。”
随着连江地提醒,屋里的几个人停止了嬉闹,双燕寒雨开始收拾绣活,江笛手里拿着绣绷子,福了一福,红着脸出门。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有事?”
“没事就不能过来?铃铛去二门处郭同那儿取个箱子,让郭同先回去吧,爷今儿一天就在荷园不走了。”
“为什么?你没事了?”
赵靖舒坦往软塌一躺,丫鬟们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和江笙。赵靖猛地一拉江笙,江笙倒在赵靖怀里。
“我一个人干活太累,所以就想你陪着。”
“胡说八道,我陪着你干活就不累了。快放开,丫鬟们会笑的。”
“我看看谁敢笑?双燕,可听到爷说话?”
“没有,奴婢耳朵进了蚊子。”
江笙忍俊不禁,赵靖能问,双燕也敢答,这丫头,该罚她去街上做更夫。
“双燕,罚你从现在开始不能说话,要是违规了,加倍罚,不能吃饭。”
江笙说完,没听到回应,怎么回事?双燕竟敢不听话?
“双燕,怎么不回话?”
江笙又问了两遍,双燕才吭吭哧哧回道。
“不是姑娘说从现在开始不能说话吗?”
赵靖一口茶没喝下,噗了出来,屋里院子里,笑成了一团。
铃铛把盒子提进来,行礼退出,江笙打开盒子,看着一堆资料有些疑惑。
“这都是什么?”
“顾氏的资料,你先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我看了一上午,头大。”
江笙也不推辞,坐下来细细看资料,一行一行,一张一张,看到有用的,做一下记录。
赵靖躺在软榻上,看着江笙的背影,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的小丫头,怎么看怎么好。赵靖很想过去亲亲小丫头,可是看小丫头那么认真,也就不忍心打搅。
屋里,沙漏沙沙沙沙,偶然能听到江笙翻弄资料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寒雨轻轻进来给江笙续茶的时候,就见九殿下躺在软塌上睡着了,姑娘认真翻看资料。
寒雨轻轻推推江笙,向软塌努努嘴,江笙笑笑,拿了个薄被给赵靖盖上。赵靖一激灵,睁眼一看是江笙,绷紧的身子一软,又闭上了眼。
江笙继续看资料,足足看了一个时辰,眼睛都涩了。赵靖睡了一个时辰。荷园的丫鬟婆子鸦雀无声了一个时辰。
“辛苦你了,阿蛮。”
江笙揉揉眼睛,伸伸双臂。
“没事。九爷,你看这些。”
江笙指着她摘录的一些东西。
“景昌三年开始,顾氏的财富在急剧增长。抛开原先顾氏的丝厂、桑园、绣庄这些老生意不说,海船一年的收益就超过了桑园、丝厂、绣庄。问个问题,你有钱了会做什么?”
赵靖不置可否,他真不知道有钱了会做什么。
“好吧,很多有钱了会买地,做大地主。因为不论什么时候,土地是最根本的。但是顾氏没有。你看这,顾氏只在杭州、扬州、镇江买了三处茶山,当然这也算是土地。但是他的那些钱只买这三处茶山吗?剩下的钱哪去了?一般商人都会利用钱生钱,不会把钱存起来。”
赵靖点点头。
“怀正叔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东街粮铺刚赚了钱,怀正叔留足了银子,剩下的就拿去筹办新的粮铺。如今办了十家粮铺,怀正叔的意思,沿着运河还要继续办。怀正叔以前并不是商人,但他都知道钱生钱,顾氏经营了一百多年,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说的有理,那他赚那么多钱都做了什么?”
“九爷看这里。资料中显示,景昌六年,顾渊斥巨资买了一个海岛,顾氏家族因为这个小岛起了纠纷,纷纷要免去顾渊少东家之职,是顾东昌力挺,这个海岛才买了下来。当然顾渊回报顾氏的是第二年的钱庄开业。我奇怪的是,我大周人讲究落叶归根,他买小岛做什么?难道还要打算把顾氏带到小岛上住?”
“还有这里。距离金陵城二百多里的一座荒山,是景昌十二年买的。这座荒山种什么不长什么,顾渊是眼瞎吗?”
江笙归纳了十几个问题,赵靖看的很认真。他就知道找小丫头是对的,小丫头有优势,这点是别人不能比的。
晚饭,赵靖直接在荷园用了,两个人没有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边用饭一边讨论发现的问题。讨论来讨论去,两个人越来越心惊,顾氏的财富已经不是用富可敌国四个字来形容了。
华灯初上,江笙收拾好资料,又把自己归纳出的问题也整理好,全都放在了盒子里。
“我已经让闫齐去调八方楼的资料,想必八方楼的资料送来,还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赵靖摸摸江笙的耳垂,真不亏是他的小丫头,凡事都想在他的前头。顾氏是一个庞然大物,暗枭调查的,麒麟卫调查的,如果再加上八方楼的资料,就齐活了,他要看看,顾渊、顾氏到底想做什么!
“阿蛮,明日,我准备直接找顾渊,与其我们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面对,开门见山。他若只是个安守本分的生意人,我大周为他保驾护航,他若有什么歪心思,爷要让他露出马尾巴。”
“九爷要去见顾渊?”
江笙由不得抖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镇定。
“也好,不管他是何种面孔,总要面对的。”
“明日,我来接你,我们一起见见他,敢不敢?”
赵靖搂着江笙,似乎在给江笙力量。江笙笑笑,用自己的脸摩擦赵靖的胸膛。
“有你在,怎么不敢。”
“那——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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