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百思不得其解，赵靖也如此。顾渊的举动太让人匪夷所思。
造反，无非有这几种人。一种是一个王朝末年之际，民不聊生、白骨遍野，百姓找不到活路，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比如几百年前的陈胜吴广、刘邦项羽。第二种是新的有能力的人想要取代原来的帝王，比如以前的女帝，取代自己的夫君，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君。第三种是新朝已立，旧朝残余想要复辟旧朝，积蓄力量造反新朝。比如曾经拐走幼年时皇上的云蒙山的匪徒。第四种就像是惠王这种，本为亲兄弟，只因不服别人上位，妄图造反。
可是，顾渊和这些都靠不上边。他只是一个商人，商人拿什么力量去造反？
“父亲，有没有一种可能，顾渊是前朝余孽？”
皇上摇摇头，云蒙山曾经遭遇两拨人的洗劫，一波是祁王，为找寻被拐走的赵瑞，带领凤凰卫端了云蒙山。虽然没有完全踏平云蒙山，但也让云蒙山大伤元气。第二波是赵瑞，十八岁的赵瑞带着人直接火烧云蒙山，云蒙山彻底覆灭。
“我大周已经立国一百五十余年，前朝早已经烟消云散，余孽一说不可信，最多也是捕风捉影。”
赵靖的话被皇上否定，并不气馁，顾渊造反的理由说不通啊。
“那，他会不会是惠王一脉的后人?”
皇上不语。三十年前，他带着人围困惠王府，不论男女老少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也一并斩杀，惠王府成了人间炼狱。此后，京城再无惠王府，惠王一脉就此断了。
但当时京城依然动荡不安，他来不及细查，难道真是惠王后人？
赵靖看着皇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明了。
“父亲，如果顾渊是惠王后人，那么造反一说就能解释的通了。”
皇上点点头，不过，能接受顾渊，并把顾渊抚养这么大，费尽心机教授文治武功，这顾氏倒真是个有能耐的。
皇上冷笑两声。
“顾氏倒是有本事，既然能藏匿惠王后人，自然也能承担得起这灭族之罪。”
“父亲，顾氏固然可恨，但顾氏渗透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儿子一直不解，顾氏一个商贾之家，为何有那么大的胆量，敢于和朝廷对着干？”
皇上沉默不语。
“父亲，如今北疆尚且安定，托布雷无暇顾及，孩儿觉得，我们当趁此机会，肃清朝中惠王余孽。李大通和苏平方已经查封了杭州苏州两地的顾氏生意，镇江顾氏本族也能动一动了，父亲可以下旨让镇江知府查抄顾氏，但留一些后手，就说是顾氏嫡支藏匿造反之人，让他们顾氏内部乱起来。”
皇上笑了，他这个儿子还真是顽皮，想不费自己一点力气，瓦解顾氏。
“顾渊有座海岛，儿子认为顾氏嫡支肯定会逃往海岛，所以，海上这条路不用管他们，留个缺口，由他们跑。顾氏嫡支跑了，还有旁支，镇江顾氏绵延了一百多年，家族庞大，嫡支如果丢下旁支跑了，旁支岂会善罢甘休。或者，顾氏嫡支旁支都去了海岛，我就不信，旁支知道顾氏的祸事是因为嫡支藏匿罪犯引起的，他们还会相安无事。”
“哈哈哈哈，靖儿，你现在越来越坏了。”
皇上的笑声，冲散了笼罩在父子两人头上的乌云。
坤宁宫，皇后听说皇上下旨查抄顾氏，端庄的脸上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然。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非要进来，罢了罢了，人要是寻死，谁也管不了。绿乔，那药可用了？”
绿乔点点头。
“用了，不过量很少。奴婢以为，太子虽然把药交给了咱们，咱们也没必要充当这份恶人，奴婢私以为，太子把主子推到前头，自己却躲在后头，万一，万一被发现了，主子您怎么办？太子会保全您吗？”
皇后冷笑。
“退路？绿乔，傻丫头，这些年咱们做的事，还要退路吗？即使没有太子这件事，咱们也没有退路。你以为太子把赌注完全压在咱们身上吗？不，太子是什么人，本宫还是了解的。他既不信任别人，也不信任自己。给咱们送药只是为自己增加砝码而已。你以为他自己没有动手吗，哼——”
皇后自嘲的笑笑。
“这些年，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对不起我，奉恩公府对不起我，我可说过什么？我也曾经满心憧憬一个和美的家，可是你看看，本宫现在有什么？什么也没有？皇后？皇后这位子谁想坐谁坐，本宫不稀罕。”
皇后说着说着，面目狰狞起来。
“不必小心翼翼，该怎么用药就怎么用药，左右不过一死，这些年，活着还没有死了好，这日子本宫早过腻了。”
绿乔不语，这么多年，她知道皇后的苦，可是那种苦她代替不了。
“主子，奴婢听主子的。”
皇后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泪。
“绿乔，只是苦了你。你的家人都已经离开了京城，你放心吧。”
绿乔也流泪了。
“奴婢誓死跟随主子，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好，不用小心翼翼，该放多少药就放多少药，无碍的。慈仁宫那边可以减少剂量，让他们母子两人一并上路。”
皇后说着笑起来，笑声让绿乔又哭起来。
皇上调兵遣将，几道圣旨，北疆驻军首领迅速调整，冀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太原镇、延绥镇、宁夏镇、陕西镇、甘肃镇八大驻军全部调整，辽东镇驻军首领没变。
八大驻军调整，根本没有在朝会上议，朝臣中当面不敢议论，但背后却都小声嘀咕，皇上这么大手笔大规模调整驻军，前所未有，难道北疆又有新战事?
新上任的宣府镇驻军是王安平王相的本家侄子，赴任之前，王相耳提面命，守好国门，当好差事。
赵靖得知后，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王相，虽然私德上有所欠缺，但护国为国这上面，没什么可质疑的。
八大驻军调整，李相并没有一点点异议，甚至还称赞皇上此举甚好。这次调整中，安和公主的儿子卫林枫走马上任，任甘肃镇驻军总兵，甘肃镇和西宁尹总兵连成了一条线。
京城这个冬天，百姓为北疆驻军首领的调整议论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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