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陆春雨突然僵住的揉面动作，他将头搁在她头顶上方，低喃道：“媳妇儿，你这么贤惠，把别人都比下去了……”
虽说是大半夜的，只是大嫂生孩子，本来就是林家的事儿。
小媳妇只是个新来的，还是个年纪最小的，结果恰是这个小媳妇，并没有事不关已睡大觉，反而在厨房里一看就是忙半天了。
他媳妇儿也太懂事了。
“平时就算了，今天这些活儿，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年纪小没错，但名份搁这儿，我当妯娌的，搭把手是应该的。”
陆春雨本来也就是被吵醒来，这时候也知道不好再关着门睡大觉，有些事情可以不理，有些事情却不能回避，因而只有认真去做。
准备早饭真是顺手，因为她得看着火，要赶紧把水烧好备用啊，反正呆在厨房里，把早饭做好，也是帮婆婆分担了。
“好，我来做馒头，你歇会儿。”林玉璋也明白这道理，却不会放小媳妇一个人面对，当即笑着松开她，就开始卷袖子。
“先洗漱吧，反正都起了，等中午再去补觉。”陆春雨连忙提醒他。
现在还在睡着的，只有爹和霖儿，他们都帮不上忙，白天塾里也不能没人，自然不能过来白浪费睡觉时间。
还有姐妹俩没起，显然林何氏并没有去喊她们，因为厨房里活儿有小媳妇在了，不必要都喊起来，白天也要人干活儿。
只是这动静都没把人闹醒，也没出来看一眼，姐妹俩也是厉害。
陆春雨已不想去猜测什么了，只做好她自己的事情。
俩人一起把馒头做好，再放进洗干净了晾在一旁的蒸笼里，你去挑两担水，我去看看情况。
陆春雨洗干净手，把厨房里收拾了一下，就和林玉璋分工去忙。
东厢那边，呼喊声小了不少，显然一波阵痛过去了，林田氏自己也知道要攒力气了。
林玉璜站在屋檐下，屋里是三个妇人的说话声。
“大哥，你要不回书房歇会儿？等生时怕得天亮了。”陆春雨在虚掩的门逢里瞧了瞧，转头来提醒林玉璜。
若是孩子生了，怕是不得空去塾里，得报喜了。
“我就在这里坐会儿吧。”林玉璜见她这么说，便说道，心念一动，看着她问出疑惑，“你连这个也懂？”
“接生我可不会，我只是从医者的角度把了脉，确认了母子平安，再用手掌感应孩子的情况，确定没那么快生。”
“再从直觉认为，痛时会喊，喊久了肯定会累，累了没有力气喊，可能会更痛，这才说了那些话。”
陆春雨也知道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引起了这男子的疑惑，再想到林田氏怎么示好也处不熟的态度，立刻撇清自己，不想多事了。
“听说李爷爷想收你做药童，你若去学医，将来怕大有作为。”林玉璜笑了笑，便没多想了，只是觉得小媳妇很有灵气。
“若我未嫁，我会去药庐，如今毕竟是做人媳妇，也不好每天往外跑，我娘也想我绣花，没那么累。”
陆春雨小声解释，看不出是为难、是遗憾，神色平静得很。
“绣花也好，你是个能干的。”林玉璜便夸了一句。
这时屋里呼声又起，李大娘在提醒林田氏呼吸掌握规律，保持体力。
这时林何氏走出来，看到站在屋檐下的小媳妇，连忙低声问：“春雨，热水可烧好了？有热茶么？”
“有，灌满了两壶开水，小灶上还搁着一壶在烧呢，锅里也有大半锅，馒头也做了三格，等热水舀了就上蒸。”
陆春雨连忙解释，又道：“还有半锅小米粥，用慢火煨着，瓮缸里还搁了鸡蛋。”
“好，辛苦你了。”林何氏一听脸上笑容便浓了几分，赞许地夸了一句。
连早饭都做好了，确实让她省了不少事儿，也能专心大媳妇这边。
“你先去泡几杯茶来，再给你大嫂兑一杯温水，回头你也赶紧歇歇，这大半夜的你熬不住的。”
林何氏连忙又叮嘱了几句，看向仍是黑漆漆的西厢，再问，“玉璋呢？”
“在挑水，把缸挑满了我就让他去睡觉。”陆春雨连忙道。
“好，快去吧。”林何氏点头，不再说什么，又叮嘱林玉璜也赶紧睡觉，白天还一堆事儿呢。
林玉璜本想说就坐这儿歇会儿，见娘瞪眼，想了一下便从书房里拖了一张春凳出来，再拿了个小枕，就在春凳上躺下了。
春凳就横在书房门外，这样也不妨碍其他人进出。
他又喊了林田氏一声：“蕊儿，我就在门外，你不着急哈，听李大娘的话，好好地把咱们的乖女儿生下来。”
这也是他身为夫君对妻子的最大安慰了。
他会陪着她，他很期待也很喜爱他们的女儿。
这样林田氏心里也能安稳一点，没有那么大压力了。
林田氏怕的是林家人会重男轻女，林玉璜会不喜闺女。
虽然她也觉得这想法有些好笑，但林玉璜是秀才，明年就要去乡试，考上了就是举人，后年就会参加春闱。
到时若入仕为官，她这个只生了一儿一女的农妻，命运又将如何？
万一将来自己的夫君要纳妾、要娶平妻，甚至不带她去任上，在外头和别的女子红袖添香，她又该如何？
这些问题，她在得知自己怀的是闺女以后，就想了很多很多。
而她自然也不看好二房里娶了这么个小媳妇进门，觉得这小媳妇就是个没有出路的棋子，等将来肯定是个弃妇。
因而，当陆春雨是林家恩人时，林田氏对她的态度自然是好的。
而当陆春雨被大红花轿隆重迎进门时，林田氏的态度就慢慢变了，是不屑的，心里暗笑陆春雨是个傻的，贪图富贵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斤两。
陆春雨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林田氏心里是这样的可怜虫，此时她端着茶过来，林何氏让她把两壶开水拿过来，却是不让她再进屋了。
“你虽是我家媳妇，但也是个小丫头，一会儿你就不要再来了，有事情我会喊你，没事儿就赶紧歇着啊。”
林何氏叮嘱陆春雨，生产这种事，总得是圆了房才能知道的啊。
这还是个黄毛小丫头呢，小媳妇太懂事了，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知道了，那我们屋里还有把暖壶，也灌上开水放这边吧，用时方便一点。”陆春雨理解地说道。
“好，有了这三壶水，锅里的水不用也行，你们把馒头蒸上。”林何氏立刻道。
陆春雨便又忙开了。
林玉璋坐在厨房里已经在打盹儿了，陆春雨灌满暖壶，又添了一壶搁在小灶上，再从锅里舀了一盆热水，剩下的就蒸馒头了。
她送水给林何氏时，就说了热水的事儿。
林何氏连忙过来洗漱，也清楚今天是没得睡了，洗个脸也清醒一点。
陆春雨喊了林玉璋回屋歇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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