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有鲤鱼他是知道,但这般纹彩的却罕见,就算是在物质极端发达的现代社会里,杜冷秋也没有见过这种鲜红的礼遇。
他觉得很是惊奇,就直起身子偷眼瞧去。
“范老爷喜欢?”
白发老头咧着黄牙,紧走几步,递了过来:“这鱼品相不错,老汉头一次见到,稀罕得很,您要是喜欢,拿去玩耍就是。”
杜冷秋一笑,自钱袋里捏出十来个铜钱:“我也不占你便宜,这些铜钱你拿着,够买下这条红鱼。”
在如今的大明朝,银子早已可以随意交易。这都拜了西班牙那帮屠夫所赐,这些鸟人正在卑鄙的压榨南美洲的玛雅人和印第安人。手段残忍无比,堪称人类所有恶德集大成者。能够跟盎撒匪帮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西班牙了。
这些匪帮从南美洲弄来银子,再到大明换取丝绸瓷器茶叶贩运到欧洲,赚取十倍左右的差价,可发了大财了。
虽然银子多了,但银子的购买力极强。这区区一条鲤鱼,可不值几个铜钱。杜冷秋主要是觉地稀奇,红色的鲤鱼,可没见过。
“您这,那老汉就多谢了范老爷了。”
老叟接过碎银,连连作揖,抬头看了下天,告辞道:“已到中午,老汉得回去吃饭,婆姨怕是等急了,就不打扰范老爷了。”
说着,收拾好渔具,再次告退后离去。
待老叟走后,杜冷秋捧着红鱼,放在眼前打量,觉得惊奇,这鱼目好似人眼,流光溢彩,灵性泛泽,却透着一股悲伤。
“你这小家伙,谁让你贪吃的?这下可好,被人钓上岸来,要不是你范老爷我,怕是免不了一碗鱼汤,进了肚皮。”
杜冷秋随手一丢,红鱼化作一条弧线,‘哗啦’一声落入水中:“去吧,去吧,再也不要贪吃了,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作为新晋的举人老爷,杜冷秋不缺少这么一碗鱼汤。
拍拍手,也起身收拾渔具,优哉游哉的就往城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乡人,各自恭敬的称呼“范老爷”话语中恭敬不失羡慕。
到了家里,没进院子。杜冷秋看到自家媳妇正红着眼睛洗衣服。杜冷秋看到她奋力搓揉衣服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在那些投靠的人当中选一两个女仆的。这种媳妇跟着自己吃苦受累不少,也该享几年清福才对。但不能要多,多了生是非,一个就够了。
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杜冷秋一家用了晚饭,平安无事。
月光如水,静而清冷。
朦胧里,听见外面敲门声,久不见停,如此反复终于把杜冷秋吵醒。他看了眼妻子,睡得正酣,显然今天一天的家务让她劳累的不轻。
到了大门前,杜冷秋闷声问:“门外何人?”
门外无人答应,透过门缝往外看,一红衣女子提着篮子,在月光下悄然而立。
杜冷秋皱了皱眉头,打开大门,瞧这女子,生得秀美却不曾见过:“你是何人,深夜敲门所为何事?”
说实在的,此时他心中先有三分不喜欢。自从他考上举人之后,就有不少的人要给他说小老婆。可杜冷秋自觉一大把年纪,也没多少年好活了,何必祸害别个小姑娘呢,就一口回绝掉了。
他本以为,这姑娘就是其中之一,却不料这女子一见他,立显喜悦,跪地就拜:“红莲见过恩公。”
“姑娘你……”
杜冷秋吓了一跳,让出身子道:“姑娘怕是认错了,我不是你的恩公,快快请起。”
女子摇头,再拜道:“红梅不曾认错,正是恩公当面,今日正午救命之恩,红梅绝不敢忘。”
正午救命之恩?
杜冷秋左右一回想,更深信她认错了人,苦笑道:“姑娘,你真认错人了,我今日正午正在钓鱼,可不曾救什么人。你呀,定是认错人了。你最好到别的地方去找你的什么恩公,姑娘你快快起来,莫要再跪着了。”
作为男人,就是这么怜香惜玉。说完,他张口打了个哈欠,又笑道:“好了,我要回去接着睡了。”
女子犹豫片刻,才道:“不敢隐瞒恩公,晌午恩公所救鲤鱼,正是红梅。”
杜冷秋面色一变,一甩衣袖:“姑娘,休得胡言乱语,现已深夜你还是赶紧回去,免得家人着急,我就不送了。”
说着,就要关门送客。
“恩公,恩公且听红梅解释。”
女子着急,抵住门槛,抬头说道:“红梅本是梅花河中一小妖,平日里在河中牧渔戏耍,今日瞧着鱼饵,也不知犯了什么浑,耐不住好奇,竟咬勾而食,被拉取上岸,在那皓阳烈日之下,哪怕微有真力,也无法使出。要不是恩公所救,此时红梅,怕不是入了他人口腹,魂飞烟灭万劫不复。”
杜冷秋目瞪口呆,吞了吞口水,退了几步直勾勾的盯着女子:“妖,妖怪?你,你莫要再胡说……”
“恩公你且看……”
女子手腕一转,一串由水滴组成的鱼儿,竟凭空而现,在空中游荡成一个八字形,俏皮似的打了个摆,旋即在离地半丈处灵活游动,月光下若隐若现,十分神异。
“你,你,你当真是妖怪?”
杜冷秋脑袋一片空白。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喊:“大威天龙,世尊地藏”的好,还是该喊,“奇门遁甲,急急如律令”的好。哎,真是好难选择啊。
所以杜冷秋就选了最差的一项,就是发呆。
“恩公莫怕,红梅虽是妖,但不曾害过人,只在梅花河里自由自在,偶尔会作弄闲人,但却未曾有过杀人。”
好半响,杜冷秋才定下心神。这还亏得他一向的大心脏,他深深吸口气,方才问:“这世界,有妖怪,那就一定有神仙了?”
红梅摇摇头:“有无神仙红梅不知,自我诞生灵智,未曾见过其他妖类,更多的是偷听渔民书生聊天所知。”
杜冷秋犹豫了下,忍不住问:“那你可会修炼成仙?”
红梅咬着嘴唇:“不会!红梅只会本能吞纳水精之气。”
“那你会炼制飞剑?”
“不会!”
“绘制符箓?”
“不会!”
“那你会什么?”
“会,会游泳……”红梅几乎要羞愧的哭出声来。她深觉自己给妖怪丢人了。可这也是无可奈何啊。
杜冷秋叹了口气,略有些失望,忽地发现红梅还跪在地上,立即虚扶道:“姑娘快请起。”
接下来,也不知聊了多久,一声鸡鸣后,眼前一晃,杜冷秋猛然惊醒,左右一看,却在自己房间里。
原来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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