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夏夜是静谧的,只是偶有野兽在山间发出阵阵嚎叫,叫人睡不安生。
安歌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她倚在山洞的墙壁上,身旁的篝火也渐渐熄了。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山洞中漆黑一片。
“师父?”
她小声唤了两下,却没有人回应。
她摸着山洞的边缘探出去,伴着月色,才看清,这四周分明都是山林,廖无人烟。
只是这漫漫山野夜色中,有些忽明忽暗的光点在远处的山谷闪烁,仿佛坠入凡间的星辰。
她一时看入了迷,竟忘了去想灵均究竟去了哪里。
天幕中真正的星光璀璨,可望不可摘,未曾想,人间也有夜萤起舞,点亮黑夜。
少女在洞口抱膝坐下,恍惚想起前世的儿时,也度过一段在乡下奶奶家无忧无虑捉萤火虫的日子。
即便后来离开家乡,去了大的城市,读了许多书,行了许多路,挣了许多钱,也总是会思念起乡下捉萤火虫的日子来。
只是那个山谷,看起来离他们所在的山洞,还有些距离。
忽而一只极小的飞虫,尾巴带着小灯笼,扑哧着翅膀飞到她的眼前。
安歌欢喜地盯着它,小东西,你怎么飞到这里来了?
目光随着小虫往上,熟悉的挺拔身影,正站在她的眼前。
“师父?你...去哪儿了?”
“出去办点事。”
他淡淡道,瞥了一眼她欢喜地样子。
办事?这深山老林,深更半夜出去办什么事......
灵均在她身旁坐下,甩过来一个包袱。
“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一会儿换了这个下山。”
安歌狐疑地打开那个包袱,竟是一件粗布小袄和棉质罗裙。
她又定睛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也早已换上了一件粗布衣服。
他们又不穷,这布料,怎么看也不像是买来的。
何况这穷乡僻壤,夜深人静,哪里有衣服卖。
她不由捧腹,“没想到,王爷深夜出去,是偷鸡摸狗去了......”
灵均横了她一眼,“爱穿不穿。”
他们本是穿着夜行衣出来的,但明日白天赶路回去,穿夜行衣在路上着实太惹眼。
不过,按理说,赤骁他们应该来寻他们才是,可是附近他并未发现暗卫的影子,反而是看到了许多禁军模样的兵士。
安歌冲他做了个鬼脸,“王爷千辛万苦找来的衣服,我不仅要穿,日后还要留下来做纪念。”
他若无其事地随口道,“随你便。”
心头却不经意流过一丝欢喜。
小姑娘说着便欢喜地进山洞将衣服换上,没想到,这衣服倒还挺合身。
她换好衣服走出来,笑嘻嘻地对他道,“师父这衣服,找的还真不错。”
不知为何,如此朴素的灰蓝色粗布小袄穿在她的身上,不显得粗俗,却有几分单纯清丽。
他勾唇笑了笑,抱过许多次她的腰身,尺码自然熟悉得很。
天边泛起鱼肚白,二人也依照计划下山。
山下是一片玉米地,玉米地边上炊烟袅袅,看样子应是附近的村庄农户。
远远望过去,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正拿着画像,向来往的行人农户询问些什么。
安歌不解,这些人看起来并非暗卫,而他们走失的消息,赤骁必定不会走漏。
若不是王爷这边的人,难道,是逃出生天的白崇军?
“那些人,是在找咱们?”
灵均点了点头,“那日你说鬼面人的身份是白家兄弟,事情也就说得通了。白家兄弟,大概就是尹珅的一枚棋子。”
安歌沉默了片刻,想到白统领和公子霄的关系,以及公子霄和尹家的关系,心中紧了几分。
“那...公子霄...也知道这些事吗?”
唐彬和公子霄在燕京朝堂上联手欲置他于死地的事,近乎是挑明了公子霄的意图,兄弟情分,他早已不顾。
只是,她这么问,又是如何想的?
若有朝一日他们二人反目,她究竟,会站在谁的身边。
“他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
公子霄在她面前,总是温润如玉的,除了六芳斋后巷的那次失礼,他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有些失意身不由己的储君。
毕竟他们曾一同在江陵府捉刘澄,在上云镇济灾民,在连城查粮价。
这一切,都不是假的啊。
像李姨娘,夏安如,甚至是尹皇后,尹容月这样的人,她都不怕,她们想置她于死地,她也可以以其自之道还治其自身。
可公子霄分明与她们不同。
即便她回绝了他的情谊,他也曾是她的上司,她的友人。
若这一切他都是知情的,她觉得十分胆寒。
“若公子霄不知,便是外戚掌权,祸乱朝纲。”
她顿了顿,又道,“若他知情,师父以为,他...会取我们性命?”
她希望是不会。
灵均看着她的眼睛,“从前或许不会,只是,这世上的人心,不是一成不变的。”
还有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人心,的确不是一成不变的,他的心,却是磐石无转移。
说话间,那些禁军兵士已在村口拦下了一男一女,对着画像比照。
这男子生得颀长,有些俊朗,眉眼还真与灵均有些相似,而他身旁的夫人也是娇小清秀模样。
安歌又上下打量了自己和灵均两眼,只觉得他们看起来也与那对村里的夫妇没有多大区别,不由觉得有些意思。
几个兵士拉着男子的胳膊,而另外几个则捆住了那个女子。
男人试着去撞开捆他妻子的那些禁军,却被打翻在地。
毕竟是庄稼人,虽然有些力气,却不能跟禁军的身手相比。
男人奋力挣脱了几个兵士,护在妻子前面。
一个禁军士兵道,“殿下有令,女子活捉,男子,格杀勿论。”
安歌惊恐地看着那些禁军,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长刀森然举起,明晃晃的直落在男人的脖颈上。
瞬时,鲜血四溅,女人凄厉的叫声响彻大地。
男人临死前,还握着妻子的手。
那女人如发了疯一般扑倒在男人尸体身上,哭嚎道,“青天白日,草菅人命。阿牛哥,我来陪你了。”
说罢她双手握住士兵手中还沾着血的长刀,直直插入自己的胸口。
眼泪止不住地从安歌的眼眶里往外涌,她悲愤地望着灵均。
“师父,他们...他们...是代我们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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