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
乾清宫御书房里，康熙正跟太子面对面坐着，下棋。
从太子到亲王，又到郡王，太子这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茶几，上面摆满了各种的杯具和餐具。
不过，做了郡王后，太子却是彻底沉淀了下来。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原本太子以为自己都懂，可现在才知道，他以前只是流于了表面。典型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如今的太子，才是真正的大彻大悟。
简单来说，太子成熟了！
太子的转变，康熙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若是以前，太子跟康熙下棋，可没有现在这般沉稳，更不会有现在这般收放自如。
“皇阿玛，这一局，却是儿臣赢了！”
太子在连输两局后，第三局成功翻盘，赢了康熙。
康熙哈哈一笑，道：“不错，有长进！”
太子则是跟着笑。
……
“万岁爷，十三阿哥有信了！”
当康熙跟太子相谈甚欢时，梁九功匆匆进了御书房，带来了一个更让康熙开怀的好消息。
当初跟五阿哥一起逃出海盗窝的十三阿哥，终于有了消息。
“在哪儿？”
“十三阿哥在海上遇到了九贝子，说是要去二打麻六甲。只是让人送了礼物回来，是从南边岛上找到的稀罕物儿！”
“胡闹！”
康熙可不在乎什么礼物，他在乎的是人。
不过，人不在跟前，康熙纵然有什么不满，也是只能纯粹过过嘴瘾。
沉思片刻，康熙就让梁九功去传旨，召见满朝文武和皇子阿哥、勋贵王爷。
皇帝见召，满朝文武的效率是很高的。
皇子阿哥们，凡是在京的，全都到场。勋贵王爷们，也都是能来的都来了，独独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康熙的两个兄弟，没有到场。
裕亲王和恭亲王都是病入膏肓，进入弥留之际。
此刻的他们，纯粹是在熬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两眼一闭，撒手人寰。
康熙端坐龙椅之上，望着满朝文武和皇子阿哥、勋贵王爷，淡淡开口，道：“适才，天津卫来报，十三贝勒安然无恙归来，正跟九贝子往麻六甲去了。”
“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群臣齐声欢呼，这可是大喜事，必须唱赞歌。
康熙抬抬手，让群臣安静下来，道：“诸位爱卿，朕有一事不明，哪位爱卿能为朕解惑？”
此番话一说，朝堂上的文武大臣，都是集体缄默不言。
皇帝不明白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必须小心应付，不能不回答，但也不能回答太过，这个分寸，必须得把握好！
“朕一直在想，西洋人不远万里而来，这沿途之地，究竟是何等的风光？这远渡重洋，究竟是怎样的利益，让他们能不畏风暴，拿命在搏？”
“哪位爱卿，能为朕解惑？”
康熙端坐龙椅之上，淡淡开口。
他其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曾经，来到大清的西洋人都是来传教的，他们做了很多的事情，只是为了传扬心中的教义，在大清传教自由，建起一座座的教堂。
但若仅仅是如此，至于吗？
前段时间，九阿哥从广州弄出了福寿膏，让康熙第一次发现，西洋人来大清，可不单单是带着善意而来的。他们或许也是包藏祸心的！
康熙在思考这些问题，但朝堂上的大臣们却没有考虑过这些。如今，听康熙问出如此问题，众人都是一阵懵逼。
三阿哥忽然出列，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那西洋人，来我大清，不远万里，定然也是为了利益。而无商不奸，他们为了能获得足够的利益，肯定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比如，九弟之前在广州查禁的福寿膏！”
“儿臣以为，我大清应该禁止西洋人到来。还有那些挂着传教的名义，实则是在邀买民心的传教士，都该驱逐！”
三阿哥这一开口，就有人开始附议。
“皇阿玛，儿臣以为，我大清地大物博，西洋人包藏祸心，我大清当减少跟他们的往来。圣人言，亲君子，远小人。西洋人，小人也！”
四阿哥跟着出列，“儿臣以为，我大清应该限定区域跟西洋人往来！”
“皇阿玛，儿臣以为，堵不如疏！”
五阿哥也跟着开口，“西洋人对我大清子民的影响逐渐加大，若是一味地强压禁止，难免适得其反。再者，古语言，互通有无。西洋人有我大清没有之物之技术，我大清也有西洋人欠缺之物，正该多多接触。”
随着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的纷纷开口，朝堂的一众大臣们，也都开始各选阵营，仿若一场盛大的辩论会！
太子没有说话表态，只是在思考康熙的意思。
八阿哥也没开口，也在揣摩康熙的心意。
大阿哥很淡定，他才不管这些，他只管把水师练出来。如今，九弟和十三弟去打麻六甲，他是不是该去助个拳呢？
想到这里，大阿哥也是往前一站，道：“皇阿玛，儿臣以为，这些都不是当务之急！”
大阿哥这么一开口，正在激烈争辩着的大臣们都闭了嘴，齐齐将目光望向大阿哥。这都不是当务之急，那当务之急是什么？
“皇阿玛，如今，九弟和十三弟去打麻六甲，他们的船够了吗？儿臣以为，朝廷应该尽早出兵，助九弟和十三弟一臂之力。”大阿哥沉声开口，“那荷兰人能占了麻六甲，不让咱们大清的船过去，咱们也可以占了麻六甲，不让他们的船过来。或者，咱们干脆穿过麻六甲，到前面去看看，看这西洋人究竟在背着咱大清鼓捣什么。”
大阿哥的这一番言语，可是说的相当霸气，气势十足。这语气，仿佛那麻六甲是大清的，而西洋人是大清的藩属。
“皇阿玛，儿臣以为大哥所言有理！”
太子往前一步，恭声开口，“西洋人如何，想要干什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儿臣请旨，往西洋一行！”
随着太子说出这番话，满堂皆静。
便是龙椅上的康熙，也是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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