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湍，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皎皎月辉下的威胁？”叶乾微眯着眸子，脸色奇异。
于湍顿了顿，依旧沉默不语。
当初在南阳帝都的时候，主子出手救下叶乾，表示愿意同叶乾合作。可是，回了叶家的叶乾却借着主子的声势……污蔑主子的清誉！他自是忍不了，私自去了叶家，刺了叶乾一剑，算是给个教训。
“你想说什么？”于湍的声音低沉得很稳，让人莫名就觉得安全。
“我不想说什么。”叶乾淡淡地摇了摇头，手下匕首突然飞转狠狠刺中于湍心口偏右的位置。
血顺着微斜的匕首滴下，青衫逐渐被血染红，一点点放大。
“我，只想把这一剑还给你！”
“唔……”
于湍的脸色越发苍白，长剑和叶乾的短匕相撞，僵持不下。于湍本就旧伤未愈，方才和扶澋的人混战，现在又被叶乾伤了要害……
于湍知道，今日之后，他再没有后来了。
叶乾轻轻一个飞跃，跃到了于湍的身后，短匕直直刺向于湍的脖颈。
哐——
于湍也不是好欺负的，迅速反应过来，用长剑堪堪挡住。
两个都在使劲用力，僵持着，搏斗着。
一个是为了仇，一个……是为了守。
“于湍……”叶乾紧贴着于湍的耳后气吐若兰，“认输吧，阵法我们会破开，你也会死，她……逃不过被我囚缚的命运。”
于湍浑身一僵，一股怒气由心底升起传至全身。
他最敬仰的主子……怎能容叶乾这样一个满身污秽的肮脏之人玷污！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于湍的瞳孔一点点紧缩，长剑半倾，直直地将叶乾的手割开了一个口子。
“于湍！”叶乾咬牙切齿却依旧没有松开短匕，左手翻转，一把小小的飞刀刺进于湍的左腰。
于湍一顿，猛地翻上一口鲜血来，像一朵盛放的曼殊沙华，美得妖冶，美得惊心。
“于湍！”江晋怔怔地看着于湍，被死死压制在地上。
于湍惨败，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可是，孤狼，从来都是打破似乎已成定局的定局！一如战死大燕国，誓守城门的楼兰，一如……于湍。
谁也没有想法，于湍突然偏转了手上的力道，任叶乾的短匕刺入心脏，右手松开长剑，左手迅速接过，反手向后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刺入叶乾的左后背，贯穿心脏，以及……他自己的。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得众人都看不清，叶乾愣愣地看着那把穿过自己胸膛后又穿过于湍胸膛的长剑，黑眸中尽是震惊:“你……”
叶乾一说话便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而于湍依旧沉默，眸中是狠厉的执拗。
似乎还嫌不够，于湍右手化爪，一把扣住血剑的剑刃，用力便外面一扯。叶乾的后背紧紧贴着剑柄，剑刃割破了于湍的手，却依旧被死死锁住。
于湍染着红艳鲜血的薄唇微扬，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黑眸深邃而充满满足，微微颔首，对身后的叶乾低声说道:“我……怎么会让你动她？别做梦了。奢望臆想都不准有！我活不了，怎么可能再留下你威胁祸害她……”
怔了半晌，叶乾呆呆地看着于湍只吐出了两个字来:“疯子……”
疯子？于湍失笑摇了摇头。是痴子。
他、她、欧阳玄影、何安归、欧阳皓宸……
哪个不是成了疯子的痴子？
于湍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地松懈，脚下一软，同于湍一起摔倒在地。
“于湍！”
“于湍！”
于湍淡淡地浅笑着，素来静若寒潭的黑眸中渐渐染上了迷幻的朦胧。
人生一幕幕，如走马观花一般从脑海中闪过。他却死死地记住她每一个瞬间。
有初见时的明眸若星子，灼灼艳其华；有初建孤狼时的轻狂张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有她忍痛离开，孤身一人深入南蛮腹地，游梭在南蛮五族中的四族之中的沉寂似死水。
那些令他沉沦的瞬间，使他不甘轻易放手，使他……不断深陷，最后无人能救。
“于湍！”江晋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泪水布满脸庞。
他突然觉得，如果主子没有遭遇这样的事，谁人敢如此嚣张放肆欺压到他们头上？！
于湍身后的叶乾已经断绝的气息，如一朵残败的花，瞬间枯萎凋亡，失去生机。
于湍艰难地伸出左手食指放在嘴边。
朦胧的泪光间，江晋隐约看见了于湍的嘴型:“别吵着主子和殷朱……”
江晋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恸哭声。
于湍长长地舒了口气，胸口的剧痛也越来越淡，抬头看向余晖瑰丽的天边，夕阳渐落，投下万丈金光，映天空一片澄净绚烂。
太阳……快要落山了。
主子，于湍尽力了。
耳边，一会儿是她轻柔的呢喃，像风一般轻轻飘过，一会儿又是儿时他在江南随戏班子四处流浪时的悠扬昆调。
历经过了所有苦难和疲惫的人总是想要过平静安和的生活。他最向往的，应该就是戏班子没散前，那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可是，他还是放不下……
所以，他想下辈子继续跟着她……守护她……
“于湍……”揽月愣愣地看着于湍，不住地摇着头，泪水一滴接一滴地滚落，“于湍！别睡！别睡！主子还没有醒，你还没有看到主子脱离安全的模样，你不能死！你别睡！”
“混账！别睡！”江晋亦是冲于湍大喊，“这件事情你是主谋之一！我们不过是被你强迫的！你若是死了，谁来接下主子的怒火？！于湍，别睡！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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