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件事会产生连锁反应，猜测也同样。
我从前曾经看到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人突然拥有了某种“心想事成”的能力，但他对此并不知情，而且因为喜欢胡思乱想，所以成真的往往全都是噩耗：
比如阴天了，这个人就会想，不会是要下雨了吧？之后果然就下起了雨。
这个人又想，既然下雨了，一会儿该不会要打雷吧？我该不会要回不去家了吧？之后这场雨果然就越下越大，路上积满了水，他根本无从下脚。
好容易回到了家，邻居穿着蓑衣跟在他后面，这个人被邻居的影子吓了一跳，又想：该不会有什么猛兽跟着我吧？接着邻居就变成了猛兽。
这个人听到猛兽的咆哮，心中一哆嗦，想：它不会要把我吃掉了吧？我不会就这么命丧猛兽之口吧？结果真如他所想，猛兽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第二天云散雨收，邻居出门干活，看到他仰面躺在地上，早已气绝多时。
我觉得我此刻的境况同那个故事里的主人公相差无几，都是将事情往最不好的方面想，尤其是傅令姜这时候的反常，还有他闪躲的眼神。
影厅里虽然亮了灯，但到底不如外面，傅令姜将手机收好，将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刚刚还一脸笑意的看着我，这时候渐渐变得有些不敢看我。
我猜那通电话应该是来自江渺然，这当然是直觉，但肯定不是章裴姿。
我记得章裴姿的手机号码，不是这一串。
出去之后我装作清点买到的东西的样子，假装漫不经心的问傅令姜：“我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你呢？如果你有其他的安排，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句话问的反常，傅令姜的回应也反常，他像是在计较得失，然后抬手替我顺了顺鬓边碎发，向前倾身与我的目光持平，说：“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你一个人回去……没有问题吗？”
我其实特别想问他有什么事情需要立刻去处理，但是我没有那样做，只是对他说自己没有问题，然后听见傅令姜说：“那好，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一直到我走出商场，我才忽然反应过来傅令姜说的是不送，而不是等他。
这是两句意思完全相反的话，但我却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来。
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场博弈当中，好像没有一点的话语权。
我将这个猜测说给阿荀，阿荀只告诉我顺其自然，又说她现在人已经在上海，前期准备还算充沛，但恐怕后续难以展开。
如今不像是从前，知道的人多，加入的人多，新人入雨后春笋，更多专业的人士也都投身其中，如果说从前是初露头角，如今便是百花齐放，想要取得成绩并不是那么简单，如今那些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们固然占了天时地利，但随着资金的雄厚，他们也仍然走在行业的最前，不光是摸着石头探路，也尝到了螃蟹的鲜。
我当然知道现在起步很不利，但是不尝试就永远没有可能，更何况我们不算是一无所有，想要出头，本身也比两眼一抹黑的纯新人们要容易。
阿荀说到这儿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才算是明白那句‘没有钱就不要玩什么艺术’的真正含义，这一行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什么梦想，什么付出就会有回报，当初说着要圆梦要将兴趣和工作结合的人，又有多少是最后坚持下来的？”
“所以说啊……”阿荀的声音里带了点落寞，“前期成本太高，如果没有资金作为强有力的支持，真的很难一直坚持下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她说的是一个事实，圈外的人看这一行，就像看那些明星们，只当是赚钱容易，可只有切身投入进去，才会知道哪一行都不容易，而在这个还并没有普遍的被大众接受的新兴行业里面，其实也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无奈。
我问阿荀，“你说……我们这样的人，算不算是不上不下的那一批？”
阿荀笑了，“也许是吧。”
“你有没有想过……”我低声问她，带着迷茫，“假如我们尝试了这一次，却没有激起任何水花，不得不改行的时候，你要去做什么？”
“你最近是怎么了？如果放在以往，你可不是这样没有斗志的样子。”阿荀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但是话说回来，我真的觉得你最近被情绪左右的太过严重了，是不是傅令姜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同她讲，当下也只有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万事开头难，不知道为什么这阵子就总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阿荀说，“你刚刚不是也说过了，我们如今比起毫无背景的新人来说总归是有些优势的，既然已经经历过了一遍，即便现在大环境变了，但最基本的东西还是那些，我们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事情总会朝着好的方向去的，再说……”
她用一种非常庆幸的语气说，“我们各自应该也都有一笔积蓄，不会一下子就被耗到揭不开锅的吧？”
我也笑了笑，说：“那好吧，至少我们有对方作为支撑，不算是单打独斗，而且我们俩也都是有本事傍身的人，顾虑那么多做什么。”
“这就对了，”阿荀在最后对我说，“我租的这个房子有一间是空着的，刚好可以布置成一个简易的棚子，也省去了租影棚的费用，不过……”她顿了一下，然后说，“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就只能一人多用了。”
我说那当然没什么问题，比这更严苛的环境也不是没经历过，就当是重温当年了。
我在那之后满心期待着16号的到来，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一辆停在一旁等待红灯的车里坐着我最熟悉的人，而在副驾的位置上，有人降下车窗，透过太阳镜的镜片，反反复复的打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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