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独眼想了想，一狠心，沉声道：“我不是不交，而是晚两天交，您宽限宽限。”
群爷没吭声。
“宽限？”跟班声音猛地拔高：“你还要怎么宽限，我说老头子，我们群爷跟你这好说好商量的，是看在你身为前辈的份上，别给脸不要脸！五十两银子，现在就拿出来！”
“这……”老独眼说不出话来了，看了看群爷，虽然好言好语，还有些恳求的程度，但加上他身边的跟班，两个人一唱一和，红脸白脸全都占了，今天，无论如何，是必须要拿到份利才会离开了。
可他实在拿不出来，想了想，一咬牙，顿了顿道：“群爷，跟您说句实在的话，我的钱，都拿去给我儿子了。”
“你儿子？”跟班楞了一下，想了想，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嘲笑出来：“跟肥猪一样，三百来斤的死胖子？他要钱干什么？娶媳妇么？别逗了！谁家有姑娘也不可能给他啊，这晚上睡睡觉，一翻身在给人压死了！”
这话实在是好恶毒啊。
老独眼脸上也青一阵白一阵的。
“老前辈，不是我手下看不起你儿子，实在是虎父犬子啊。”群爷摇头，轻声说道：“我可听说过，您当年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但因为一个女人，生怕自己那一天死在别人刀下，硬是退了下来！
为此，用一只眼睛和全身的功夫当做代价，甚至我听说，您被套进麻袋里，被五个人用棍子打了整整一百棍，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您硬是没死，可限于规矩不能医治，在可是床上躺了整整一年啊！
这一点，我佩服，但那个女人，似乎并不想你想的那么好啊，给你生下了个儿子，转身就跟别人跑了，啧啧……”
群爷说着，轻轻砸了咂嘴，而方沐听着，心中同样十分惊奇，这老独眼，一身伤病居然是这么来得？为了女人，放弃了一切，还钻进麻袋里，扛过了整整一百棍的毒打，简直就是仗杀一样的酷刑，而他居然扛了过来。
这种精神，真是值得敬佩，但可惜，遇人不淑。
“不过，我听说你倒是没有半点灰心，女人跑了，儿子却被你样的很好，从小舍不得大骂，硬是养的膘肥体壮，三百来斤啊。”群爷缓缓说着，忽然画风一转：“但就算是你的儿子，花你的钱，我们管不到，但却不能拿不属于他的那份！”
声音冷冽，这一位这他的耐心已经消耗空了，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冷了，而老独眼，这个时候，也微微站直了身子，虽然很艰难，但已经尽了全力。
“群爷，我儿……他用钱，是去报名柳风馆了。”老独眼缓缓说道。
柳风馆？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方沐认真想了想，而猛然间，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身影，谢谢！然后他就彻底响了起来，柳风馆，就是她所在的青楼。
三川会生意最火爆的地方。
“柳风馆啊……”群爷笑了笑，“你想用柳风馆来压我？不错，柳风馆这段日子风头正劲，甚至都不用三川会的人来看场子了，我们，也不够资格上门讨要份利，而我听说，他们似乎是要自己培养一批人，吸引了不少人去报名，怎么？你儿子，那个大胖子也在其中？”
“的确在其中。”老独眼点头道。
而换来的，却是更大的嘲笑声。
“哈哈哈！”
以群爷为首，笑声不绝于耳。
“你可逗死我了，要说别人么，我觉得多少还有戏，但你儿子？凭什么？凭他一身肥肉上去硬抗别人的刀剑么？不要异想天开了，你儿子，天生就是个废物！”
“就是，就是，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走两步就喘气，跑不动，还想跟别人动手，这不是等于把头伸过去给别人砍么？”
“还想用他来压我们？我可告诉你，虽然我们不够资格去柳风馆收份利，但我们可以堂堂正正的从大门走进去，照样能玩个痛快，但你儿子？他可不配！”
“这辈子都没机会尝一尝女人的滋味。”
一帮跟班言语恶毒，只顾着自己开心，也不管别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这，就是北城的特色。
“老子英雄，儿子确实个废物，我还记得，他受了欺负，不敢还手只敢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摸摸的哭，真是白瞎了你的血脉。”
一群人侮辱痛快了之后，群爷摆了摆手，站起身来，道：“让他去柳风馆？你宁可让他拿着钱去打水漂，也不愿意给我们？看来……”
群爷向前走了几步，在摊位的瓶子盯上，摘下了一个平安符。
“这平安符，你是不想在挂了，嗯……我想你也知道，摘了我的平安符，今后，可就没人来报你平安了。”
“但我还是给你一个机会，这平安符放在这里，想通了，交了份利，我亲自给你挂上，往后，咱们还是好交情，但道明天这个时候，还不交份利的话，你就只能期待着你的废物儿子，来保护你的平安了。”
群爷说着，转头看向自己的跟班小弟，问道：“对了，他那个胖的跟肥猪一样的废物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记得叫济丰。”跟班答道。
济丰？
方沐微微一愣？
不就是刚才在我旁边的那个胖子么？
这老独眼，是他老爹？
要这么一说，这伙人虽然说话十分恶毒，但仔细想想，济丰和老独眼，的确不像一对亲父子，老独眼年轻时候的精力，足够证明他的能力，但济丰么……
的确没事就哭，像个女人一样，承受能力很一般，而哭完之后，还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唯唯诺诺，可唯独一点，吃得下，睡得香。
要不然也不能养了那一身肥膘。
但联合现在的情况一想，这老独眼为了济丰也是操碎了心，别人都知道济丰是个什么成色，他作为父亲，也不可能不知道，但还是愿意拿出五十两银子，让他去柳风馆报名。
自己忍受了这么一场人格上的侮辱。
年轻的时候很出色，而老了，能承受得住这些，不得不说，这老独眼，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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