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老摆摆手，道：“老夫年岁大了，还不知有多久可活的，以后以后……老夫不像你们，没有以后了。”
听他这么说，赵沅湘怔了一下，见他神色平常，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只能沉默。
药老继续说着：“宫商年纪还小，好些东西都没心思学，等老夫走后，他就知道后悔了！”
赵沅湘只能笑，听着他往下说。
药老平常的话不多，大概身负神术的人都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他以往是不会跟别人说这些的。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刚刚从鬼门关救回了一条命，让他想到了自己将来的死，也或许只是突发感慨。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赵沅湘就在一旁静静地听，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半个时辰。
若不是宫商过来请药老去帮着岳麓换药，大约还能再聊好一会儿。
在岳麓换药的时候，杜若就将那张纸拿了过来，交给赵沅湘看。
赵沅湘接过来仔细辨认，才将上面的每个字都认出来。
敌已动，兵至怀阳。
大军，已经到怀阳了。
赵沅湘想了一下，她记得怀阳距离京城还有很长一段路，从怀阳到京城，绝不是除夕当天就能赶到的。
所以这一部分人马，是用来善后的吧。
这个消息应该是岳麓受沐王命令去查的，而沐王之前就说过，他并没有真正地回封地去，此时想必是在附近的某座城池中藏匿着。赵沅湘看完以后，便交还给杜若，说道：“这个是要交给沐王吧，这里有药老在，岳麓也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候了，你先去找人吧，不用担心这边。”
杜若应了一声，将纸折好放进怀里，转身便走。走出门后，她犹豫了一下，又回头向岳麓的房间走去。
赵沅湘在房内看着门外杜若的行为，笑了一下，心头暗道，看来这一次岳麓的重伤，可以让他们两人的感情更加亲密浓烈了。
正好，除夕马上就到了。过完这个除夕，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们成亲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一片平静。
十二月二十九，宫里发下了请帖，邀所有五品及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共度除夕。赵沅湘是个例外，她凭的是自己县主的身份入宫。按理说，就算赵程疯癫了，也有侯爵身份在，这样的场合应该有他的一席之位。
但毕竟是除夕，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万一他在席上闹出什么笑话，可就难看了。
所以皇后派人发下的请帖之中，委婉地写着，体谅赵程带病之身，让他在府上好好休息，不必入宫劳累。
不让他去也好，今年的除夕不同以往，赵沅湘也不希望已经沦落到这样地步的赵程再出什么事。
拿到请帖的这一天夜里，赵沅湘辗转反侧，即便喝了药，也片刻都没有睡着过。
次日一早，她洗漱完，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脸，想到今天将要经历的一切，呆愣地坐了一会儿，吩咐青桑拿来了脂粉。
眼睑下方的青黑色阴影被遮盖了一些，抹上胭脂，描一描眉，对着铜镜微微一笑，表面看起来，倒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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