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市汽车站看起来特别气派。
宽大的候车厅前后都是落地的玻璃门,一块块大玻璃镶嵌在带着点欧式风格的拱形门廊中,每一块都被擦拭的晶莹透亮,如果不是设计者有意选用了带着点淡绿色的玻璃,保不准会有粗心的人走到门前直接就进,头上撞个包都有可能。候车室的屋顶是中式的挑檐,线条流畅朝两侧平缓外伸。檐下每间隔三米远的距离又是一个个欧式造型,看起来十分素雅而又不失大气的圆形柱子。这个候车室把西式建筑和中式建筑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给人的整体感觉里没有丝毫的冲突。
候车室就是整个车站的门脸,就像是一个人讲究吃饭穿衣量家当,除了特别漂亮的建筑,候车室外面毫不吝啬的摆放着一盆盆的花花草草,只是这些花花草草的香味已经被刺鼻的消毒液味所掩盖。
候车室前面有一个宽阔的场地,原本是两旁停放车辆,中间人进人出的。现在临着出口的地方已经搭建上了一排简易的活动房,就成了浩然他们工作的地方。
这排平房建造的简单低矮,却堂而皇之的和不远处的候车大厅近距离的面对面而立,显得不协调而寒碜,看着甚至有点滑稽可笑。像极了姹紫嫣红的百花丛中愣是有一棵狗尾巴草骄傲的摇摆在那里。
“检疫出口处”,五个不大不小的字醒目的出现在临近路边那间简易房门口的一个小木牌子上面。
凭着浩然上次的描述袁晗轻易地找到了那几间低矮的简易房,房子的前前后后袁晗都没发现屋内装有空调的痕迹。这样酷热的天气,再加上四周飘着的浓烈的消毒液味道,这种工作环境简直是受罪。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低矮的房子袁晗的鼻子就酸酸的,她强忍着就要流下的眼泪,心中对丈夫升腾出百般的心疼。她的脑子里不考虑什么丈夫是为了工作,为了人们的生命与健康这些大口号,想的只是丈夫就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在拼命的工作。
她不知道浩然在哪一间房子里工作,精神满满地跑到了地方,竟然一下子没有了去找的勇气,傻呆呆的在马路边的泡桐树下徘徊。一贯的内向和与浩然多年来的隔阂让她克服不了心里的障碍,没勇气出现到浩然和他的同事们面前。
她焦虑的摸了摸怀里装着豆浆的杯子,保温杯子没办法感觉到豆浆的温度,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到豆浆在逐渐的变冷。不远处一个顶着非典的风头依然大门敞开的小卖部,门口钉着一个“公用电话”的牌子让她灵机一动。
“大姐,打个电话。”走进卖部,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整理着货架上的东西,听到袁晗的声音那个女人转过身子露出抹恬淡的笑意。
“打吧。”然后又开始忙自己的。
“往哪里打呀?”一面忙碌着一面不经意的问。
“往······”袁晗一时语塞,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咫尺,打这个电话分明是多此一举,怎么跟人家说呢?
“没事的,打吧,长途也无所谓的,不会和你多收费。”女店主善解人意的笑笑,却还是曲解了袁晗的意思。
“大姐,想托你件事。”袁晗干脆放下了话筒。
“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这个时期还客气什么?”面对“非典”这个大家共同面对的灾难,人们的心很容易拧成一股绳,陌生人见了面也是一副众志成城。
“大姐,”袁晗把手里装着衣服、豆浆杯的袋子放到了柜台上。
“我想把这些东西放到你这里,一会有人来取你交给他好不好?”
“哎呀,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事简单,这个忙大姐我帮得上。”见女店主回答得十分干脆,袁晗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浩然的手机。
“浩然,怕你夜里在外面凉给你带来几件衣服,还给你打了杯豆浆。就放在离你们住处顶多有两百米的小卖部,你过来拿,我交代这里的大姐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哲安还在家里。我先回家了。”
“什?什么?你打电话给车站口检疫站的人?这么近你送过去嘛,呵呵,你们是新婚夫妇吧?还不好意思。”大姐一听袁晗找的是不远处检疫站的人,有点惊讶随即撺掇袁晗亲自送过去。
“喂,喂。小晗,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浩然在电话那端急急地说。
“也没什么事情,就不等你了,我回家吧。”袁晗挂了电话,再三叮嘱女店主几句出门上了车子离去。
她走后没多久浩然就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从女店主手里接过东西,直直的望着远处的大路发呆。
“看得见吗?”女店主随着他的眼光好奇的往远处路上看了看。
“什么都看不到嘛!真是。”说完“扑哧”一声笑了。
浩然被笑得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看看你多有福气,找这么好的老婆,路这么泥泞还忙着来给你送衣服、送刚打的豆浆。”女店主满脸羡慕的啧啧称赞。
女店主的话让浩然又一次望着前面的路走了神,心里却有甜蜜的溪流涓涓的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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