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了，勤政殿恢复了热闹和喧嚣。
叶若水的寝殿挨着勤政殿，是一处平日里没人愿意踏足的去处。直到听见人声鼎沸的声音，叶若水才迷迷糊糊的从床上醒来：“绿翘，几时了？”
绿翘从偏殿走进来，手里带着灯笼：“回姑娘，已经子时了。”
叶若水翻身下床，看着外面的月色：“已经这么晚了？”
绿翘走过来看她，见她气色还是不大好，面色苍白的样子看起来虚弱极了：“是啊。姑娘还是去歇着，明日总会出个结果的。”
叶若水摇了摇头：“我还是去看看吧。”
见叶若水执意如此，绿翘只好服侍她更衣，因为夜间天气更凉，披好了斗篷，带好帷帽然后看着她，满意的笑着：“姑娘这个样子就好了。”
叶若水看着她，笑着没有说话。临走之时，还没忘记嘱咐回廊守夜的几个太监：“我不一定会回来了，早些回去睡吧。”
几个太监哪敢推脱，都点头称是。叶若水也没有多问楚衡之的消息，自己走到勤政殿。雪已经挺了，路上还是很滑。只是因为是深夜挺得，外头的宫人们还没来得及清扫。
勤政殿里烛光大亮，看的叶若水觉得有些刺眼。
徐时璧第一个看见了他，三个人分散在殿内的三个角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叶若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任由着徐时璧站起来，皱着眉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怎么不好好休息？”
叶若水摇了摇头：“被吵醒了。寝殿离勤政殿很近，我听着有些吵嚷，知道是你们这边的事结束了。”
宇文拓海伸了个懒腰：“还不是你们着急要走，这才连着赶紧把高木左提出来审。”
叶若水皱着眉看着他，此刻在场的四个人眼下都发青：“怎么样了？”
楚恬之淡淡的开口：“都结束了。”
徐时璧点头，不忘了接过叶若水的手炉看看还是不是温暖的，见手炉烧的正暖，神色这才缓和下来：“高木左招了。你这一招封死了他的退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招认。”
叶若水抬起头，看向徐时璧。他几日没有休息好，劳心又伤神，再霁月清风一般的翩然少年此刻也有些疲倦：“他选的谁？”
大殿沉默了一会。最后徐时璧说道：“他自己。”
叶若水轻轻嗤笑一声：“早知如此。”
不知为什么，三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叶若水解了斗篷，拆下帷帽，安稳的坐在一角：“现在事情解决了，你们还留在这干什么？不回去睡个觉的吗？两日后就要启程了。可惜的是，这次让衡之身陷南尧的内鬼我还没有找到。”
她神情有些恨恨的：“我们回去再说吧。”
徐时璧只好点头，宠溺而无奈的看着他。宇文拓海见了这一幕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他淡淡的开了口：“你的病还没好利索，倒操心起我来了？连夜把名单上面的人确定了，高木左给的东西，我可不敢随意乱动，还是谨慎些为好。”
他看了看手里的名册，自言自语道：“有些是朝中的根基势力，像林国公和英国公这样的百年家族，我们就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太过急迫。”
楚恬之神色淡淡的，看向手中的文书不紧不慢的说道：“那都是你的事情了。我和殿下只想要他死，剩下的与我们无关。”
叶若水看着徐时璧，却见他神色坦然的看着叶若水，坚定的伸出了手，握住了她。
她的手很凉，徐时璧握住的那一刻惊讶了一下，很快一晃神的功夫被叶若水挣脱开：“你的病还没好，还是别到处乱走。”
叶若水神色不变，笑盈盈的看着他：“我很好。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能活到几时我也知道，不在休息这一时。”
见叶若水坚持，徐时璧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神色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肩膀，优雅的打了个哈欠，最后看着叶若水的时候失落又沮丧。
叶若水看着他，心里又痛又难过。她尽量调整好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殿下也是，早些休息吧。”
很快，他的眼睛又亮晶晶的，像是得到奖励的小狗，此刻看着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明亮而温暖。
楚恬之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只有小皇帝，安安静静的写着些什么，一时之间殿内安静极了。
绿翘从外面走进来：“姑娘，姑娘吩咐我准备的吃食已经送来了。”
原来是叶若水怕几个公子饿着，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里会熬了这么久还不累的道理：“放在那吧。”她看着徐时璧：“若是困了，早些回去休息，饿了的话这里有些点心。我跟你们一起。”
徐时璧点了点头：“我没有太多力气了，先回去休息一会。”他看着小皇帝，“丑时叫我。”
叶若水心疼他只休息一时半刻，但也知道身为北楚的太子殿下他此刻比谁想回去。她想了想，只能自己留在这里准备好过几日需要准备的行装，也算是到时候不用他们再多费心思了。
天很快就亮了。
北楚那边又传来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永宁候亲自登门和楚家商议婚事去了。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大多数的风声都在聊柴家如此不要脸云云，但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看着楚家准备忍气吞声接过这顶绿帽子，还是一鼓作气闹到皇帝面前吵个对错来。
当然不能闹到圣安帝那去。叶若水看着长公主传来的书信想着，看来这桩事如果再拖，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信上还写，乔家的正妻坚决不肯也不能合理，主要是人家也并非草衣出身，能嫁给太后娘娘的外甥的，自然也是个侯府嫡女出身的明白女子。
叶若水不禁有些头痛这件事的难搞程度。不过好在，乔家那边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只是看那态度也摆明了是站在嫡妻这一边的——坚决不和离，也坚决不娶柴家的嫡女进门。
叶若水估计着，这背后指点的高人只能是太后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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