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我。”
她的声音镇定，语气轻柔，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祁晔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去，撞进她一汪含着春水的眼睛里，墨色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脸。
“你做得到的，对不对？”
那种充满被信任的幸福感觉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一瞬间冲散了所有的恐慌。
关心则乱。
寻常里他面对上这种事情，只会觉得简单，可一旦受伤的人换做了是她，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理智，都消散了，像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一般，只会害怕、无助。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镊子和纤细的手术线，伤口已经在止血敏的作用下，出血量大大减少。
现在，只有他可以救她。
不能慌张。
不能慌张。
他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双眼时，里面写满了凝重、镇定。
“对。”
手术线的弯钩穿透肌肤，将两侧泛白的皮肉缝合在一起，一针又一针。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韧许多，没有麻醉药物，她竟然连哀嚎都没有一声，只是蹙着眉头，贝齿咬住了下唇。
仿佛……习惯了这样的痛楚一样的淡定。
时间缓缓流逝，贯穿整个手臂内侧的伤口被缝好了。
“我做到了。”
云锦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光，滚烫的眼神，和额角晶莹的汗水，听着他粗喘气的低沉声音，闻着浓烈的荷尔蒙以及清冽的香水味。
只觉得好像病症的后遗症来了，心脏竟然咚咚乱跳着，胸腔里充斥着暖流，是从未体验过的熨帖、安心的感觉。
她别过头，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谢谢。”她声音喑哑、柔软的说。
祁晔看着她别扭可爱的样子，嘴角疯狂上扬。
骨节分明的手指缠上她白皙修长的右手，温柔又强硬地插入指缝之间，将两人的手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感受着她渐渐回升的体温。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只是静静地看着手出神。
“我抱你去床上休息。”
她抿了抿唇，“我自己可以。”
说着，就要站起来自己行走。
但失血过多带来的疲惫感和眩晕感没能消散，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刹那，眼前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四肢酸软。
要不是他及时出手扶住了她，早就跌到地上去了。
这次，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不由分说地横抱起人，朝着卧室走去。
一进门，呼啸地冷风就重重地拍打在两人的脸上，阳台上满是稀碎的玻璃碎片。
“……”
“你有客房吗？”
她终于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了。
想到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她忍不住出声骂道：“你傻吗？”
高空攀爬，还是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真的是嫌自己命多？
听着她近乎娇嗔般的话语，他却不怒反喜，上扬的嘴角都快要到了太阳穴。
“不傻。”
他顿了顿，以一种寻求夸奖的的语气说道：“你应该夸我聪明的。”
上一次，他没能赶上。
这一次，还好，他赶上了。
“……”
云锦都被气笑了，阴阳怪气地说：“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嗯，独属于你的大聪明。”
她深呼吸一口气，被他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情话打得猝不及防，闭上了嘴，不再和他争执。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耳尖已经泛上了绯色，还被他看在眼里。
床头柜上的黑色箱子还呈现着一个被打开的姿态，两排的注射剂都被用完了，第三排只有一只大拇指粗的黑色注射剂，在光线的折射下，反射出幽蓝色的光芒。
祁晔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然后抱着她转身，将人安稳地送去了客房的床上。
他坐在床前，看着她面色恢复了以往的红润，苍白的唇瓣再次艳丽起来，一直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神色认真道：“你是怎么了？”
“这是什么病？”
她手臂上的伤口，明显就是自己划的，之前那次看到的疤痕也是。
她在放血，有周期性的放血。
无论是家中奇怪的药剂储备、对手术器材的熟悉，还是突然介入药企圈子，接近言思真。
这一切都表明了，她生病了，急需治疗。
可是他查到的是，以前的云锦身体健康，年年体检都合格，不可能突然出现大病。
她躲开了他质问的视线，抿着唇，沉默不语。
半晌，却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想从我身上谋取些什么？”
虽然他霸道独断的操作，让她很不爽，但抛开这些，单从事件的本质来说。
他是在帮她的，各个方面。
她从来不信这世道有无端的善意，她只相信等价交换，各取所需。
投入了情感、金钱、时间、精力的，都是想要收获的，只是每一个期望获利的表现形势不一样而已。
祁晔一怔，有些心惊地品味着“谋取”这个字眼。
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我喜欢你。”
“我爱你。”他沉声说道。
这个回答，超出了她所有的答案，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果然如此。
喜欢？
爱？
她从未有这些情感感知，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以他的身份、能力、外貌，会爱上一个三流开外小家世不受宠的野丫头？
“我不信。”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而且，一旦牵扯上了情感，就背离了两人结婚的初衷，想要斩断关系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她应该坚定内心的，可当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时，内心竟然止不住地动摇，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仿佛对这样认真宣誓的他，用以恶劣的想法和怀疑的态度去揣测，是一种亵渎。
祁晔上扬的嘴角迅速落了下来，心脏抽痛。
“你目前不信也不要紧，我会让你相信的。”
她抿着唇，语气冷淡又坚定。
“我不会喜欢上你的。”
我也不能喜欢上你。
他下颌紧绷，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握拳，指尖泛白。
面对这样的直面拒绝，距离情绪的崩溃只差一点点。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执着地说道。
“我喜欢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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