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长长一叹,“可怜世子,一出了娘胎竟没能睁眼瞅一瞅这世界,就这么去了。又累得娘娘夸了身子。真不知是谁狠心至此。”
傅翕芳冷笑的如同鬼魅,“这府里,也就她不望着咱们娘们好了。”
陆萱掩眸一笑,再抬眸时便握住发傅翕芳的的手,“母女一体,娘亲在家中不安,女儿在王府里了也不能稳妥。所以,娘亲但有吩咐,女儿无有不从。”
傅翕芳本还在揣测庶女的心思。尽管陆萱从头至尾都表现的与嫡母亲近,可傅翕芳却不信没有半点替自己谋算的心思。只不过不论她甚么心思,都要仰仗着自己。因此,往常傅翕芳也懒怠深思陆萱有甚么盘算,不过是个庶女,她现下的日子还是自己赏的,谅她也难翻出甚么浪来。
然而,目下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是,陆萱眼瞅着就要嫁进郡王府了,陆家子侄出息一些,于她有利无弊的。她何苦要拆老大的台?
然听了她的话之后,傅翕芳不由将她好生打量了一回。她还真是心思剔透,拿捏的出轻重。
就算老大能有出息,恁也要十来年的工夫,要出息到能给她撑腰更是还早着。她与岳代兰并大相睦,老大也和情份平平,将来未必就帮着她。
再则她身在王府深宅又是侧妃,真真正正能给她撑腰的是王妃,是陆家大夫人,是傅家。
所以,她才在临出阁前,表这么一次衷心。良禽择木而栖,能看得透情势就好。就算她真养下了儿子,自己陆家还在,她就得乖乖地在女儿手底下。
“好孩子,难为你这么为着我。”傅翕芳拉着她的手,假惺惺地抹泪道:“若不是你父亲坚持,我是真舍不得你给人做小。纵是郡王爷……恁府里良娣、宝林一堆的。你打小在我身边养的娇气,往后可收拾好脾性。虽说王妃是你嫡北姊姊,她也有她的为难。咱们凡事依足了规矩,才不怕恁起小人挑理。”
陆萱不露痕迹的缩回了手,乖顺道:“母亲放心,女儿现下已在和王府来的姆姆学规矩,总不会给爹娘丢了脸。”
“是了是了。你赶紧回去,不要叫人家久等了。”
陆萱起身福了一福,持礼退去。傅翕芳略微幽深的眸子渐渐眯起,眼角的细纹皱成一片,就如蜜枣一般。
赵令如从正堂回到小院,一进院门就问乔氏:“三郎起来了没有?”
豆娘垂手束立,“婢妾才刚去瞧过,还不曾动得响动。”
赵令如微蹙了眉,转脚便往书房行去。
这所院落,带着东西两所跨院。先时她在府中小住,两所跨院都不曾收拾,如今成了亲,预备着将来房里要添人,所以都收拾了出来。因着西跨院只有正房带着半弯厢房,便改作了陆蒙的内书房。
豆娘见赵令如神色不对地往西跨院而去,连忙跟了上前。
一行人才迈过月洞门,就听得屋里传出女子娇笑之声。赵令如侧首瞪向豆娘,她已跪在了地上,“郡主恕罪,婢妾适才真的没听见响动。”
赵令如也不与她多说,大步上前推开房门,不大的屋子里立着一对姊妹花,手里端着酒水果盘。见她进来,都忙跪了下来,瑟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陆蒙披散着头发,身上半系着一件玉色直裰。听见声音抬眸一瞅,掷下了画笔,从画架后走了出来,往椅子上一瘫,自斟自饮,“你来做甚么?”
赵令如眸光一荡,屋里的养娘便都飞快地退了出去。
“我来做甚么?”赵令如冷笑着在陆蒙对面坐下,“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陆蒙登时放下了酒盅,一双眸子怒气灼灼着瞪向赵令如。
“你不想娶,我不想嫁。咱俩个是怨偶天成。你死了,我虽不能改嫁,至少不用成日对着你要死不活的样子!”她说话间,替陆蒙斟了一杯,“喝啊,怎么不喝了呢?你也可以学一学刘伶,醉死便埋,何等的洒脱。”
陆蒙本是准备好赵令如来大闹一场,自己可以狠狠的再当众削她一回脸面,没想到她一来,就让自己去死,好让她早日过舒心日子。尽管这话也不钟听,可陆蒙却闹不起来了。
“我毕竟是你夫君,你说这话,未免有违妇道!”陆蒙正襟危坐,摆起了大男子的架式。
赵令如却是冷笑连连,“原来你还记得是我夫君。既然记得,恁么你做好你的夫君。不然,你凭甚么和我提妇道!”
“笑话!”陆蒙不屑地撇过头,“几曾有人说过,守不守妇道全是女子的事,与我何干。”
“这话的确不假。”赵令如拈了枚果盘里的草莓,慢悠悠地道:“只是你我不比平常。是怨偶!你敬我一尺,我或则敬你一丈。你若不与我好处,我自不会给你好脸。昨晚洞房,你竟然撇我独守新房。我念在咱们往日的情份上,容过你这遭。可也到此为止了。往后,你我是相敬如冰,还是相对若仇。就看你如何选了。”
陆蒙哪里吃她这套,冷笑着问,“相敬如冰怎样?相对若仇又怎么样?”
赵令如将草莓蒂子丢进地上唾壶,“相敬如冰,在人前你我守着礼数,周全彼此的脸面。人后,各不相干。相对若仇的话,明日三钾朝回门,你说我若在皇后面前痛哭流涕,滞留宫中不返。你说京里会传出甚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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