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翕芳铁青着脸色，嘴唇哆嗦说不出一个字。岳代兰见连她都碰了个硬丁子，哪里还敢则声。
惟独陆萱向做她二人面上瞅了瞅，向赵令如笑道：“你又何苦说这样的气话。三郎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和他又较甚么真。就是娘亲也因着是生气，把话说急了。罢罢罢，时候也都不早了都且歇着，有话明朝再说不迟。”
傅翕也就坡下驴，起身道：“是了是了，大家都累了一日，早些歇着吧。”
她步子还没迈出几步，身后赵令如阻道：“且慢。”她拦下了诸人，又问温老姆、平二娘并玉容，“人都问了差不多了么？”
三人回道：“差不多了，大桩的都问了出来。”
“如此。”赵令如微微笑道：“趁着大家都在，这桩事情就了结了吧。省得还要拖过明朝去。”说着，便叫人取了供状来。
一时，诸人传阅过，赵令如先就传了祝、何二人进来。
姑嫂两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赵令如端坐上首，淡淡笑道：“我看了供状，你两个的情形，依我原先的想头，罚一顿板子留在园子里听用也就罢了。偏要闹这么一出。我纵是想轻罚也不成了。”
傅翕芳抖了抖了眉梢，赵令如陡然变了脸色，“拉出西角门，打她们的脚。明朝他两家人，一齐起发送去田庄上。温老姆你跟着走一趟，同田庄上的管事说，这两家人只准做粗重活！”
姑嫂两个吓得都溺了，瘫软着身子被人拖了出去。
外边老姆听得分明，心底掂量起自己的罪过。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惟独几个大管事，心下惴惴，听赵令如的意思，她是要拿大放小。
果然，赵令如先发放了几个大管事，便向诸人说道：“偌大的园子，能如此花木繁盛，多亏得姆姆们起早贪黑，细加照料。论理功劳不小，也是辛苦。若一味只是重罚，一则于你们不公。二来，园子也没人料理。因而我和二少夫人商量着，到底还是留你们在园子的好。”
一言未了，老姆们已跪下磕头不迭，“郡主、二少夫人大恩。我等铭记于心，往后再敢园子里半点物事出去偷卖，天也不容了。”
“这话是虚话。”赵令如道：“你们这会子感激，天长日久的，保不齐又出甚么事。终究还是要个章程的好。”说着，转向端木芬，笑道：“你原是你想出的法子，你来说，也明白些。”
岳代兰笑道：“芬儿也真是偏心，早先只我在家里，求了你多少回，你也不肯帮一点。现下，郡主来了，你就这样用力的帮。我看着，可是眼红呢。”
“是么，这么说我真是对不住大嫂子，不打紧的。郡主先还说，要同大嫂了核一核库里的数目，介时我一定帮着大嫂子。”
岳代兰苍白了面色，向傅翕芳瞅去，偏傅翕芳只低头吃茶，恍若未闻。
端木芬噙着笑，眸光一转，缓缓说道：“咱们庄子上的佃户，一年辛苦到头，除了交租自己的结余也不少。姆姆们虽是家奴，然论亲论近论辛苦，不比佃户们少。在园子里一样也是操劳，因此我想着，很该给姆姆们一些利处。若说一年添多少贯钱，一则引得旁人眼红，二来也多了不多少。倒不如，把园子里有物事，除了家里日常要用的。余者分成两份，一份交公中。一份姆姆们就分了，也添些进项。”
老姆们面面盯觑，不敢信有这样的好事。
岳代兰蹙眉道：“不是我小人之心，只怕时日一久，她们就做虚帐呢。”
“这个我也虑着了。”端木芬道：“说是交于公中，其实这笔帐算不清。凭交给谁都不管用。倒不如就让她们自己管着，往后园子里添甚么花儿、草儿，或是玩物，又有顾请匠人，休葺亭廊，公中都不出钱，只算出帐来，叫她们拿钱就完了。”
岳代兰哑口无言，老姆们听说不用和外边帐房磨，又不受旁人的管，一个个都乐得念佛，“真真儿是二少夫人心疼咱们，往后咱们若有半点不尽心，天打雷劈的。”
端木芬笑道：“你们不用忙着谢我。这话还是要大伯娘点头才好。”
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地上的老姆头也都磕了，傅翕芳尽管咬得牙根发疼，也只好道：“这法子很好，就依你说的办。只一件，如今几个大管事都撵了出去，一时半会又哪里找人顶上。”
“这个容易。”赵令如道：“底下管事的，只在这些姆姆里挑，总的交给温姆姆就是了。一则她孤身在这里，没有亲故，自然处事公道。二来，她在西北偌大的将军府也都管的井井有条，咱们园子纵然大，也大不过将军府去。再则，平二娘也不是很忙，让她帮衬帮衬，断不会有错了。姨妈说呢。”
她们一个二个，都是拿定了主意，再意思意思地问自己。傅翕芳脸不禁颊微微哆嗦，实在没有好声气，“你们色色都想得周全，我还能说甚么，照着办就是了。”
言毕，拔脚起身行去。
赵令如在后边笑道：“姨妈慢走。”
傅翕芳婆媳妇的脚步却越发的快了，惟独陆萱回头瞅了一眼，旋即跟了上前。
傅翕芳一进了自己的院门，回身一巴掌扇到汤老姆面上，骂道：“你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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