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泰悻悻地哼了一声,挥手谴退一众内侍,撩袍复在椅子上坐下,冷声道:“弟妹这么说,为兄也就直言了。“说着他狭长的眸光阴沉沉地瞥向冉裕,“想来你还不知道,二哥的爵位被父皇免了。“
冉裕一惊,脱口问道:“为甚么?“
“为甚么?”冉泰冷笑道:“还能为甚么?不就是为了你!朝臣们为了你的事,在朝会吵得不可开交,父皇嫌烦避去了玄妙观躲清静。你也知道二哥是个直肠子认死理的人,天天往玄妙观大门外求见,嘴里说出的话又没遮没拦,先时父皇还觉着他念惜兄弟情份,不肯怪罪于他。可日子一久,就他恁个甚么都敢说的性子,父皇哪有不恼的。前几日,甚至说出'虎毒不食子,况人君乎?'的话来。父皇一怒之下,黜了他的爵位,令他在家闭门思过。倒也有大臣替他求情,一个个都罢官免职了。现下,朝上无一人敢言。就连陆大人也都避嫌不肯出声。“
冉泰话说到一半时,冉裕就已雪白了脸色。待他说完,冉裕已然颓坐在榻上,两眼茫然,嘴里嘀咕,“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周又宜却是将信将疑。
要说冉襄替他们求情,恁是可能的。就是冉襄求情求到把自己都赔进去,也都不无可能。
只是陛虽则疑心病重,却不还不至于昏愦。朝里的大小事情多是两位丞相料理,才刚斩了陈道三,正是倚重陆家的时候,陛下怎会不给陆渊留一份脸面。就算陆渊为人公正刚直,不会计较。
可是,京里刚经过一场大的动乱,人人心下皆是猜疑观望。陛下真要免了冉襄的爵位,就不怕陆渊的差使难只办么?
这些还都是细枝末节,最主要的是,他们自囚于此就不曾与外界通过消息。而冉泰的话岂能当真!
周又宜握起冉裕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儿子冲撞了父亲,被责罚几句也是寻常。这又有甚么可奇怪的。”
听她避重就轻,冉泰眸子不由放光,将她好一通打量。心下纳罕陆家出来的这几个小女娘,个顶个的精明老练,且一个赛一个的都心狠手辣。陆萱怒砍陈有壬的事,在京里都成了传奇了。
一个养在深宅的小女娘,说话间就砍下个人的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虽说情形稍缓后,她人就晕了过去。可到底是件血腥残忍的事情,连慕玉听说后,都惊愕不已。直叹,“看着斯文娇弱,没想到竟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而这个周又宜,自己明明记得她是个直来直来的娇蛮性子,不想一进了宫,就变了个人似的,比冉泰还要沉稳精明几分,以至于在这桩事上,险些出了大漏子。多亏得陈道三自做聪明,扣下了冉襄,不然真要让冉裕随冉襄往遂宁面圣,这个局可就白费了。
周又宜感觉到冉泰的眸光,转过身,故意问道:“三殿下以为呢?”
“话是不错。”冉泰迎着她挑衅的眸光,淡淡地笑道:“只是皇家不比百姓人家。儿子犯了错挨老子一顿板子就罢了。若是如此,你们也不用拘在这里了。陈相和皇后娘娘也不会死于非命了。我们和父皇是父子不假,但更是君臣。皇帝一句话,便能定你的生死。天底下还有哪个父亲有这样的权利。”说到后来,冉泰的狭长的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起来,一脸的向往。
冉裕还不及放下的心,被他一翻话又提了起来,冉泰看在眼里,心头作喜,继续道:“父皇的性子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他是容得旁人诽议的?而二哥,性情梗直说话向来直进直出,一味说父皇迷信道家,又说巫盅之术不可当真。这可是犯了父皇的大忌啊!”
若说冉裕先前还有些不信,这会却是深信不疑了。
冉襄和自己都不赞成父皇修道炼丹,自己为了保太子的位置,近一二年来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反倒是冉襄无所顾及,每每直言。
当初父皇之所以与母后生隙,不就是因为母后在丹药一事上诸多劝阻么。更何况二哥,虽说自旧年起父皇对他看重了些,可终究谈不上甚么父子之情。先前,因着他说的有理,父皇心里再不悦也只有忍着不发作。现下因着自己的事,二哥必然会说些过头的话,可不正好栽在父皇手里么!父皇本就在气头上,还能轻饶了二哥去。
再想起先前是自己托他保全母亲、妻子,冉襄真是悔不当初,攥了拳头猛敲自己的脑袋,嘴里还骂道:“你自己死也就罢了,为甚么还要牵累二哥。”
周又宜急忙抱住他的双手,“事情未必如你所想的这样……”
“事情还远不止此呢!”冉泰扬声说道:“周侯爷一口咬定你是冤枉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父皇为了易储故意设了这么个局。本来么,他军功着著,父皇不想太过为难他,可他这样闹,朝上清流文臣跟在后边瞎嚷,奏疏雪片似的飞到父皇案头,还有几个老臣甚至想出在乾泰殿门口跪谏的把戏来。父皇何尝受过臣下这样的胁迫,当时就恼了,拿下几个领头的打了一顿板子,流放岭南。”
“恁我父亲呢?”听冉襄的事,周又宜还能冷静忖度,可牵涉到自己父亲,她就没了章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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