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只膝盖触地的那一刻,苏翊墨曜的瞳孔中闪过一抹痛色,停留了须臾,转瞬即逝。
透过龙撵的帷幔,永治帝早已看到苏达骞的破格之举,可还是在步出攆娇的那一刻,才摆出一副惊觉之态。不等内臣搭好下攆的台阶,一跃而下,张皇将他扶起,
“王叔这不是在折煞朕,快快请起。”
苏达骞顺势起身,恭谨回道,“老臣得先皇恩赐,常有越矩之处,今日陛下劳苦出宫为老臣庆寿,老臣万不敢再轻怠。”
“王叔说这话便是见外了,规矩是先皇定下的,断没有到朕这就违背的道理。今日王叔是寿星,一切皆以王叔为主。”
“不敢不敢,陛下快请。”说着,苏达骞侧开身子让路,恭迎永治帝入府。
“我就说陛下才会与咱们家计较这么多,来这儿亦是回家,老头儿偏偏不信。不过幸好陛下您来的及时,不然这老头的棍子又得把我打个好歹。”
苏翊故意又把不羁洒脱的劲儿放了出来,在永治帝面前逗笑。
“你个畜生,陛下面前也敢胡言乱语,还不快向陛下认罪。”苏达骞一巴掌拍着苏翊的后脖子,作势就要压着他跪下。
“诶诶,王叔,”永治帝哪里会不知这是爷孙俩摆出来的一台戏,配合着拦下,“翊儿说的不错,静仪是您的女儿,回王府不就是回家。”
“去,喊静贵妃上前,”永治帝适时向一旁候命的范嵩吩咐一声,片刻后,苏贵妃摇曳着一身靛色华服快步踱至了跟前。
看的出来,她走的很急,连头上四尾凤簪垂摆的流苏都因凌乱的脚步,勾住发丝缠绕在了一起。
眼眶盈泪凝视了苏达骞一眼,赶忙屈膝,向永治帝问安,“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永治帝温柔的牵起苏贵妃挟着青色绢帕的手,将她拉到跟前儿,“爱妃无需多礼,想你许久未见王叔了,是该给他老人家好好请个安。”
苏贵妃应声,又将视线转至老北定王雪鬓霜鬟的面容上,心头的酸涩滋味儿再也隐忍不得,眼蒙热泪,朝着苏达骞端庄一拜,“女儿,见过父亲。”
这近二十年的忧念,全部简化为这短短的六个字。昭晨宫虽富丽堂皇、尽善尽美,可哪比上北定王府温暖怡人,煦色韶光。
想来,她也有将近十年没有回府省亲了,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是在王府的后庭花海,与父兄习武切磋的场景。
“贵妃快快请起,莫要再折煞了老臣,先为君臣,再为父女,贵妃万不能对老臣再行尊礼。”
饶是历经了无数风雨的老北定王,此刻也有崩忍不住。
虽然往常禁中举办筵席的时候,能远远的瞥见女儿一眼,可碍于前朝后庭的礼制,从来都没说上过话。
而且,他家中又无女眷,不能进宫探望,平日里,他们父女二人只能靠信笺来互道平安。
他已然记不清上次父女叙话是什么时候了。可即便是这样,他在永治帝面前,也还是只能谨守臣子的本分,不能受下女儿这满怀愧疚的一拜。
“王叔此言差矣,今日寿宴乃家宴,不论君臣,只论血脉。静仪这一拜,是她身为子女的心意,你理所当然受的起!”
永治帝将苏达骞又躬下去的身子搀扶起,神情和善,亲密无间,营造出好一幅君臣一心,陆苏一家的和谐画面。
可这画面还是刺痛了有些人的眼。
“臣妾参见陛下。”
温贵妃与许皇后相伴而来,身着耀眼的绛紫直裾襦裙,搭配堇色披帛,篦发一云堕马之余形的倭堕髻,插满了金贵的四尾凤簪。
顾盼神飞,风韵犹存,比之身边一片赤红却精神稍颓的许皇后,更显几分惊艳靓丽。看样子,温贵妃这些时日过得极是舒心。
“依臣妾看,陛下就是偏心苏妹妹。不仅怜惜老王爷劳累,亲赐宫人打点布置,还带了众姐妹一道来给老王爷贺寿,我入宫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等阵仗。老王爷这份殊荣,可是天底下独一份儿。”
温贵妃媚眼生骄,说着俏皮话,可与她熟稔的人一听便知,这是她看的眼热,拈酸吃醋说出来的反话。
她就是忿忿不平,他北定王府为大卫立下汗马功劳,难道安国公府就没有拥护之功吗?凭什么他一个赋闲在家的老王爷,就能得陛下亲自贺寿!
父亲还说北定王府树大招风,受陛下忌惮。哼,她怎么半点都瞧不出来!
一直与皇后斗的死去活来,她都快忘了还有苏氏这个虚伪的贱人。平日里,多少好东西流水似的往昭晨宫里送,就连陆傕铭那个贱种,近来都时常得陛下关切问询。
还是要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以免这苏氏背靠王府,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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