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帝端起身前的酒樽,向苏达骞贺寿,不等其谢恩,一杯琼浆倾倒入喉,一滴未盛。
“得陛下河海恩泽,老臣深感惶恐。承前复后,北定王府必世代为忠良良将,为陛下,为大卫百姓,戍守北境边关,不容他黎国再践掠一分一毫。”
苏达骞亦是一饮而尽,倒摆酒盏,向永治帝立下豪言壮语。
“好!有王叔这句话,我大卫不愁再强盛千百年,”永治帝龙心大悦,爽逸朗笑,“范嵩,快着人把寿礼端上来。”
过寿嚒,除了这排场,最看重的便是这寿礼。
坐在下首的大臣们,纷纷瞪大了眼眸,想要看看陛下到底会什么样的寿礼给这北定王府的老王爷。是器重,还是忌惮,全在这盈尺之间。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范嵩谨慎小心的端着一覆着红锦的托盘,徐徐步入廷中,抬眸望看永治帝的眼色,径直端到了苏达骞的面前。
“王叔,这是朕着人寻了三年才寻到的寿礼,你快瞧瞧,合不合心意。”永治帝话起音落,范嵩掀掉了附在上面的红锦,一柄外表华美精湛,内里寒光四射的长剑安安静静的躺在托盘正中。
宝剑?
虽说宝剑配英雄,送老王爷也算相宜,可这未免显得有些平淡。想来,北定王府最不缺的就是这冷枪刀剑,就冲这排场,这规制,陛下总不会在这寿礼上敷衍了去。
远近前后,数不清的眼睛向范嵩手上探了过去,思忖着,揣摩着,还是不解永治帝送的这把宝剑到底是什么用意。
只有苏达骞和苏翊两人,在目光扫及宝剑的那一刻,被定住了身子,僵硬在原地。
这把宝剑,十四年未见,可他们再熟悉不过,哪怕只是露出一点剑光,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来它的真身。
只因它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四年前于北境蒙祸丧命的北定王,苏启洺。
苏达骞的亲子,苏翊的亲父。
看着苏达骞眼眶蕴红,双手颤抖,想触摸这柄青霜剑又不忍下手的踟蹰模样,永治帝内心怡悦到了极致,深感这寿礼送的是极近人意,恰到好处。
看来,傕钧这些日子圈在府中,反思己过,还是有些长进的。起码,能分得清了敌我黑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哎,王叔想必也瞧出来了,这把剑正是启洺兄生前的佩剑,青霜剑。朕派人在北境附近游走了尽三年,总算找到了些启洺兄的遗物。”永治帝故作哀叹,抱憾出声。
这,这竟然是北定王苏启洺的佩剑!宴上所有人,闻之惊诧,不约纷纷睁圆了眼眸,带着各种异样的眼光朝苏达骞望去。
虽然洛京城内,北定王府始终如日中天,旁人望尘莫及,可那是因为黎卫之战,因为大卫最具战力的二十万征北军。
苏启洺纵是一代名襦强将,生前与陛下形同手足,但这人毕竟死了有十余年,早已划归为浮尘,坊间内就算提起也不过是潦草一句。
谁能想到,今日他的一把早就不知遗失在哪里的佩剑,将旧事重提。还是在老王爷这寿宴之上。
“朕知晓,此剑一出,必是要勾起王叔的伤心事。可启洺兄的心思,朕还是了解一点的,王叔花甲大寿,他纵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会想回来伴在你的身边。全当着这青霜是他的化身吧,多少能聊以慰藉。”
永治帝似乎情动,怔看着青霜剑愁然不已。
音落,端起身旁斟满的酒樽,想要一饮而尽,可临到嘴边,却又掉头向下,自左向右,倾洒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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