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俯之地面,贺之颉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趴在地上,双目眦睚欲裂,脖颈一道三寸长的剑痕准确划过大动脉,顷刻之间,一滩腥血淤出,染红了七八块青石地砖。
一时之间,偌大的庭院只剩下鲜血顺着光滑冷削的剑刃滑落,嘀嗒嘀嗒,捶打地面的声音。
顺着剑刃向上望去,威名赫赫的战神苏翊手握着这把青霜宝剑,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孤魂,眼神幽寒,面沉无波。
征北军的将士们皆知,这才是苏翊灵魂最深处潜藏的样子。只要在杀戮中,才会跃然于人前。
下手狠准,死状惨烈,且又发生在咋眼之间。这种冲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一人反应过来后,廷中尖叫声惊恐声开始此起彼伏,更有部分家眷仓皇的逃离了座位,直奔出廷外。即便是自问深爱着苏翊的林岚,上下唇齿也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打颤,硬靠着南栀,才勉强稳住身形。
唯有琬琰,眸光越过茫茫人海,钉在那个时刻牵动着她的心,人人畏惧的杀戮之人的身上,不放过他脸上呈现的任何微表情。
渐渐的,她隐约觉着眼眶微潮,却依然不舍将视线从苏翊的脸上收回。
何其幸运,她能成为他的心上人,何其不幸,她除了安静的坐在这儿,什么都不了。
“陛下,十四年前,父王用这把青霜剑捍卫了大卫的国土,十四年后,翊儿用它斩去了意图残害陛下您的黎蛮。”
泛着青光的剑花漂亮一耍,剑尖残留的血滴皆被甩去,准确无误的归入剑鞘,完成了它的使命。
“是翊儿越矩了,还请陛下,责罚。”
苏翊双手捧着青霜,三步行至永治帝身前,伏膝跪了下来。他音色中夹杂的铁血幽寒之意,是永治帝之前从未听过的。
看着在自己脚边臣服的坚毅身姿,永治帝没有半点劫后重生的欣喜,反而比方才贺之颉向他落下杀招的那一刻,更添了几分惧惮。
卧榻猛虎,或早已生出獠牙,能为他所用,咬断敌人的咽喉,亦能倒戈相向,反咬于他。
当下外忧内患,北定王府,动不得,但这如鲠在喉的滋味确实让他倍受煎熬。
“何来责罚?翊儿救驾有功,不罚当赏!”
永治帝快悦大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沉着转身踏回至高台之上,斜睨了范嵩一眼,意会他赶紧着人收拾了血腥的残局。
这让范嵩犯了大难。
这次死的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而是黎国国主的亲儿子,有分封的皇子!也不明白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拿捏不好分寸,怕是要出大事。
“陛下,周王的身后事,臣…”范嵩忖度半天,还是觉着得向永治帝讨个准话。要是出了纰漏,他可担待不起。
“周王出身皇族,又是黎国国君器重的爱子,就算他不轨行刺,也总要有个交代,王叔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轻声一叹,永治帝不答,反问向苏达骞。
“缕清前后,周王是咎由自取,但此事毕竟是因翊儿而起,人也是他杀的,与两国邦交,与陛下并无关系。所以,黎国那边,陛下如实告知即可,不必替翊儿遮掩。”
他北定王府与黎国百年的仇怨未解,何惧再多这么一件。苏达骞一猜即中永治帝问话的深意,直接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王叔这话说的叫朕惭愧,私下,翊儿是朕的义子,为公,他又是朕最器重的臣子,里外都与朕脱不了干系。
依朕看,不如这样,让宫人们按照王爵仪制将周王入殓,并由公主修书一封,道清始末,一并送往黎国。至于这文书…”永治帝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贺予落。
“既然是周王的遗愿,公主不妨先收着,等接亲那日,翊儿,你亲自陪同驸马前去,将这文书收了给朕送来即可。”
“事关两国邦交,这书信还请公主仔细权衡之后,再落笔更为稳妥。”说着最后这句,永治帝犀利的眼眸几乎要将贺予落刺穿,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看来,贺之颉临死前的胡言乱语还是埋下了祸根。
脱离苦海,又入一城。
贺予落有强烈的预感,往后在大卫的日子,只怕会更加如履薄冰。
承扬,甚至吴家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别人拿捏她的短处,利用她黎国公主的身份大做文章。
如此,相见倒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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