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乍响,贯穿街巷。
三两句嘶喊造势之后,沉寂了一夜的睦州城喧嚣盛旺。
老人小孩泣苦不止,家鸡柴狗鸣叫难停,配合着催人心慌的铜锣声,各门各户携家带口,仓皇破开家门,涌向街道。
陆鹤川瞄着穹顶飘动的层云,估算着时间。大约一刻钟之后,紧闭的府衙大门终于有了响动。
先是一个家丁打扮的小厮透过半开的门缝向门外望了望,不多时,歪戴着官帽,错系着官服的木清翔,拉扯着一家老少,急匆匆的从正门跨过了门槛。
眼见面前是一众骑马着盔,身材健硕的军士,当下安了心,长舒了一口气。
“敢问小将,冯唐,冯将军何在?”左右攀看,没有瞅见冯唐的影子,木清翔沉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贼鼠般的眼珠子提溜一转,拱手问向奕戎。
“水患来势汹汹,我一家妻儿老小的身家性命悉数仰仗冯将军了,如此大恩大德,总要当面拜谢一下才好。”
“冯将军亦有家眷,所以行先一步,专门留下军中最好的一千精锐护送知州。咱们将军说了,木知州不必挂怀,能保您周全是他的荣幸。只要您拿出官印在弃城文书上一盖,就是无上的功德了。”
奕戎遵从着陆鹤川的嘱咐,将准备好的文书摊开在林清翔面前。
木清翔眯起眼,向悉数书写详尽,唯有需要加盖官印地方留白的文书扫看一眼,端起手又谨慎了几分
“文书不急,等到了北城门,再行加盖也不迟。”
“木知州此言差异,打马前驱不过眨眼功夫,若非要到北城门再行加盖,未免耽误放行,错过最佳的求生时机。
眼看水就要漫进来了,木知州多等一刻,城中的百姓和您身后的妻儿老小就多一分危险。这么多军士都看着呢,您不好寒了大家的心啊。”
奕戎跟在陆鹤川身边多年,也是见过些风浪的,说着这些场面话,如同小菜一碟。
“小将,小将言之有理,我这将官印盖上。”
木清翔瞄了瞄奕戎威逼利诱的面色和眼前泛着银光粼粼的一排军士,给身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应承了下来。
师爷也是贼眉鼠眼的面相,火急火燎的从包袱里翻找出方寸官印,急忙送到木清翔的手中,就盼着他家老爷往文书上那么一盖,及时抽身离去。
木清翔手持官印正对大张的口哈了又哈,犹犹豫豫的抬起,又犹犹豫豫的落下。
眼下就要在洁白的宣纸上摁下红印,突然,木清翔高声疾呼,反手将官印收回了袖中。
“大胆兵卒,胆敢冒充建武军,谎报军情,城外根本就没有水患,一切都是你这小儿编纂诓骗。戏弄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奕戎不过微抬了下眼眸,转眼恢复镇静。
双臂抱于胸前,轻笑道,“木知州莫不是被这水患吓破了胆,惊破了魂,失了神智开始说起胡话了。
现在鸣锣高响,鸡犬不安,人人惶恐自危,急着逃难,何来谎报军情一说?木知州不惧生死不要紧,千万别辜负了咱们冯将军的一片好意啊!”
贼头贼脑的师爷一直紧盯着奕戎脸上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毫无慌乱,当下就信了几分。
再加上街头巷尾,果真如他所说,纷乱不止,家家急着逃难,下意识的觉着自家老爷委实是谨慎过头了。
探着脑袋凑到木知州跟前,心急如焚的低声劝道,“老爷,小人瞧着此人说话不假,前日从淮南发来的公文不就说了,这几日洪峰就要过境,您看百姓们都慌成了这样,这消息假又能假到哪去。”
木清翔心里并无十足的把握,临到紧要关头虚晃这一枪,也是为了诈奕戎一诈。
顺着师爷伸出的手指,朝触目可见的地方张望了几眼,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做如何抉择。
“老爷,你就从了他们吧,咱们这一大家子还要指着他们活命呢。你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官帽,不顾妻儿的死活啊!你瞧瞧宥儿,他才三岁,你忍心让他这么小就去死吗!”
眼见木清翔还在犹豫,迟迟没有松口的意思,他身旁一位年轻貌美,花信年华的妇人躬着身子,扯住了他的袖口,歇斯底里的一通乱讲,一看就是被突如其来的灾乱吓得丧胆销魂,方寸已乱。
适时,她怀中抱着的三岁小娃娃也跟着啼哭了起来,泪痕布满了整张小脸,鼻子一抽一抽,仿佛随时都要哭断了气,看上去好不可怜。
原本,木清翔已几乎定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先保住一家人性命,再言其他。可偏偏此时小儿的哭喊声乍起,唤醒了他押解在心底的理智。
他年轻的时候,是荒唐过许久,但如今已年将半百,又娶新妇,诞下幼子,想着的就只有为孩子铺就一条康庄大道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眼下虽凶险,却是险中求富贵。如若因畏祸逃难,遭了洛京那边的厌弃,今后,他还拿什么为宥儿谋算前程,保他一生常安。
指望他另外那个两个逆子吗?不害死他,给留口气就不错了。
垂首深看了苦闹不止的木涵宥两眼,木清翔咬紧后槽牙,抓过奕戎手上捧着的文书,狠狠的将其撕了个粉碎。
花白的纸屑飞扬的遍地都是,木清翔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悲怆。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呵斥了那美妇一句,扭头正对奕戎,“冯唐冯将军与我在这睦州城相交多年,他军中数得上名号的小将,我也是见过不少的,从没见过你有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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