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两人打马两日两夜赶来睦州，必然是身心俱疲，五脏空空。刘旭赶紧吩咐伙头兵将饭食做好端上来，奉到了二人身前。
“军营简陋，比不得洛京细致，粗茶淡饭，还请将军和小公爷委屈用些。”
“刘兄这话就说岔了，哪里的佳肴都不如咱们军中的色香十足能裹腹，鹤川你快尝尝，别有一番滋味。”
苏翊司空见惯的就着眼前的两素两荤，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一路上风餐露宿，他们只带了些春饼迁就着，如今终于能吃上热乎饭了，还矜持个什么劲儿，填饱了肚子才有劲儿干活。
许是见多了苏翊在洛京时翩翩儿郎的模样，如此粗糙不羁的他，惹得陆鹤川频频侧目。
眼看着苏翊手中满满的一碗白饭掉去了一半，陆鹤川还是怔懵盯看着，迟迟未动筷子。
“怎么，吃不习惯？你尝尝，真不难吃！”被这道视线实在不自在，苏翊停下筷子，转眸招呼了一句。
忽而又想到什么，长吁了一口气，“算了，你出身高贵，比我们这些肉胎凡骨都金贵的多。”
“刘旭，自今日起吩咐伙房，顿顿给小公爷准备米粥，记着，一定要煮了黏糯热乎着端上来。”
“是，末将这就吩咐下去，”刘旭转身招呼了帐外待命的兵士，招呼了一句。
“不必了，我又不是仙魔怪物，人人皆可食的东西，我怎会用不得。我只是瞧你这副样子，有些陌生，并无他意。”
说着，陆鹤川执起筷著，优雅的用了起来。他细细品过各个菜色，委实认同苏翊所说，别有一番滋味不错。
“你这伏天还畏寒的身子，我可大意不得，眼下一无你的心腹效命，二无承扬跟随在侧，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我不是只能瞪眼干着急。”
“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仔细些为好。”苏翊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着饭碗再次风云残卷了起来。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子，心里有数，不会拖累了你。”陆鹤川小口慢嚼着，脸上的浅笑又重了几许。
你少拖累了？
苏翊斜睨着陆鹤川，心里闷声念了一句，将菜肴布于白饭之上，吃了个大快朵颐。
用完简膳后，刘旭着兵士收拾了桌案，送来了能清楚显示睦州辖域地形的舆图。大手一挥，铺陈平坦，险要关卡，狭中地带，一目了然。
“将军请看，咱们之前见到的睦州城外三座堤坝，是以东南向西北，层层递进分布的。昨夜午时垮塌的这座，正是最外围的这一处。”
刘旭手指着舆图上的红色叉点，示意于苏翊和陆鹤川。
“眼下大雨虽停，但下游倒灌过来的洪水持续见涨，如若龙王爷生气，再打了几个喷嚏，等不到明日入夜，水位就会满过这第二座堤坝，直取睦州城。”
闻见刘旭说的话，苏翊的眉宇攒成了小川。
“来时我和小公爷一道去看过了，大水一经上漫，这堤坝比那纸老虎还不如，可我瞧着比邻睦州城的这座堤坝，比这第二座的地势要高上些许，即便这处溃堤，这近处的总能拦上一时吧？”
苏翊抬眸，点着第三座堤坝，问向刘旭。
“将军许是不知，这堤坝虽是依地势而建，可却是空中楼阁，无基石可言。”刘旭停顿了一下，沉声继续说道，“临近睦州城的河道并非烁石，而是流沙。”
“所以，无论这堤坝内里灌注的是胶泥，还是沙石，注定是一击即溃，毫无抵抗之力。
我也是在睦州待的久了，偶然听打渔的船家提过一句，派水性好的兵士下河查探，果真分毫不差。”
苏翊闻之，视线侧转，与陆鹤川的目光交汇，面上颓现几分嘲意。
“原以为只是木清翔仗着陆傕钧的威势，中饱私囊，在这堤坝上动动手脚，没想到，此事从一开始就是腐朽到根儿里的。
明知河道里面是流沙，建不得堤坝，还要大兴土木，施行此举。哼，这事儿三省六部多的人脱不了干系。”
这话一出，陆鹤川心领神会苏翊话中所指之人都有谁。
“眼下不是追根溯源的时候，抗击洪流，阻其上漫，才是当务之急。”
陆鹤川这话说到了刘旭的心坎儿，当即抱拳附和，“小公爷说的极是，为今之计是必须想出一个稳妥之法，疏泄洪流，以防大水再度肆虐，波及其他府郡。”
苏翊眉头轻挑，跳坐于军案之上，插手交于前胸，“小公爷足智多谋，神机妙算，看你端详了这舆图半天，一句话没说，想必是有了万全之策。”
“左右这里没有什么外人，你也别藏着掖着打马虎眼了，赶紧说说吧。”
陆鹤川亦是跟着挑眉，嘴角漾起意味深长的淡笑，“苏世子为伯乐，方有我这匹千里马。既然你心智不足，诚心相邀，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指着舆图上屯居着十余万兵士的兵营之地，陆鹤川问向刘旭，“敢问刘将军，咱们现下所处的兵畿之地，是否与舆图上所示一致，是个地势凹陷的盆地。”
刘旭不明所以，只有话说话，如实回复，“是啊，今上继位之后，将睦州四散的军营悉数迁来这城西，如今，十余万人马屯聚的地方，正是个缓坡下行的凹处。”
“准确的说，是南高北低，”刘旭抿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咱们征北军还算好些，正处坡势的上沿，北边以建武军为首的其他兵营，才真的是在低洼处，洼的虽不深，但比城内外其他地方还是要矮上一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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