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鸟,上门楼,红绒丝线锁鞋头。新娘妇,篦盘头,羞嫁新郎心儿忧。心儿忧!”
“燕子鸟,……”
从今早上起来,琬琰已经是第四次听到,一墙之隔的街巷里,半大的孩子们,欢快的唱着童谣,从一方小院的门前溜过。
初次听闻,还不觉什么。只当是时疫消克之后,各家各户放了久未上街的孩子们出笼,孩子们一时开怀,唱着当地的童谣,玩闹而已。
可听得次数多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寻常。
放下手中的睦州街巷市井图,伸头向窗外探了探,睇看了一直没事找事做,让自己显得很忙碌的丹月一眼,琬琰漫不经心问道。
“外面的孩子们,怎么一直在唱接亲的童谣。可是附近的哪家百姓,要办喜事?”
丹月弓着洒扫地面的身子猛然挺起,避开琬琰探寻的眼神,慌慌张张的回道,“额…可能是的吧…”
努力装作没有任何不寻常的样子,放下手中的扫帚,大大咧咧的笑起来,“嗐,小姐你也知道,全睦州的百姓先是历经水患,又是染上时疫,大夏天的工夫啊,全都花在这避难上了。”
“眼瞅着这灾难过去,好日子总算来了,可不都得高高兴兴的开门迎客,操办起喜事来嚒。不稀奇,不稀奇!”
琬琰会心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认同的点点头浅笑,将放在桌案的图纸又拿了起来。
“确实不稀奇。你一会去瞧瞧是哪家街坊正张罗着,送些简美的首饰过去,也算是咱们的一点心意,给新嫁娘添点喜气。”
丹月的贼眼睛机灵一转,咧嘴笑着,赶紧应下来,“好嘞,忙完手中的活计,我一会就去。”
琬琰没再接话,沉下心思,仔细端详起手中的市井图。
蓦的,忽觉一道闪亮而又期盼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诚惶一抬头,才发现,原本离自己八丈远的丹月,不知何时猫着脚步,蹿到了自己的身旁来。
提溜着一双晶莹的大眼睛,不停的呼扇着睫毛,黠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可是我哪里装扮的不妥?”被丹月看的心里一阵发毛,琬琰抬起手腕,心虚摸了摸髻上的钗环,又摸了摸自己略施粉黛的侧脸。
丹月捉住琬琰乱摸的手,笑的更是娇俏讨好,“当然没有,小姐不施粉黛已是国色天香,更何况有还咱们菡萏斋的胭脂水粉帮着润色,更是艳压群芳啊!”
琬琰被其别扭的夸耀之词逗笑,拧眉佯装嫌弃,将手抽了回来,“从哪学来的这种倒牙的酸词,也不怕马屁拍过头了闪了自个的腰。”
“小姐,天地良心,我说的是实话,可不是要拍你的马屁,”丹月正模正样的竖起三指朝天,煞有介事的发誓、
眼见琬琰失笑着摇了摇头,又将脑袋沉了下去,猫着身子又凑前一步,摆出揶揄的口气,试探问道。
“小姐,想来你和将军的婚事也快了,听到人家门前喜气洋洋,锣鼓喧天,你心里有没有一点期待?”
琬琰闻声斜眼一挑,正好与丹月充满暧昧的眼神撞在了一处。双颊蓦的染上浅浅的红晕,心头隐约咚咚的打鼓。
口是心非道,“这,这有什么好期待的,不过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罢了,早一日,晚一日并无太大分别。”
“只是……”脑海中豁然浮现苏翊对着她时,镶了满目的柔情,旖旎不见,转而变成了浓浓的踏实。
“只是什么?”丹月好奇极了,不愿放过一言一句。
“只是,婚嫁当日终究是个嘉礼仪式,亲朋好友聚在一处,借这个名头,赏花看月,推杯问盏而已。
是富丽堂皇也好,是简而化之也罢,与夫妻二人婚后能否相濡以沫,共尽白头,并无什么实际用处,还是,心意相通来的更重要些。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成婚只是个开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丹月原是打算满足一下好奇心,捉弄琬琰一二,可听了她这番话,自己反而犯了糊涂,深思了起来,重复呢喃着‘心意相通’四个字,想不通透。
她和统领,能算的上心意相通吗?
又是什么时候,才能水到渠成?
前路茫茫,丹月扬起的笑脸逐渐落下,沉了沉肩,似乎看不到一点希望。
“小丫头,这就想不明白了?”琬琰含笑翘着手指,在丹月皱着的眉头心弹了一下,放下忸怩,换她打趣起对方来。
“你就放心吧,你家小姐我,看的跟明镜似的,苏肃啊,这辈子一准是要栽在你手里了。等我入了王府,就让苏翊为你俩做主,早早完婚,也省的你整日的胡思乱想,心里没个定数。”
小姐和将军成婚之后?
那就不是眨眼的事。
不成不成,她还没有想好呢,这事不能这么草率!
“不不不,”丹月摆着手,着急忙慌的回绝,“小姐眼看就要成了北定王世子妃,上上下下多少人都要打点应酬,我这事还是算了吧,不着急,不着急!”
“你不急,有人可是急的一天三回来我这问安,”琬琰玩闹心思大起,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反客为主,得好好出口气,“你……”
但不成想,话还没吐出口,被丹月打着马虎眼,转了话头揭了过去。
“诶诶,小姐,咱们不说这些了,你这手里看的是什么啊?像是,舆图?”瞄见丹月不自在的眼神一味闪躲,琬琰心领神会的闷笑了两声,没再揪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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