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诀儿,文茵挂在唇角的笑容略微僵硬不自然,急眨了两下眼眸,避开琬琰直撞的视线,应声说道,“小姐走后,我把诀儿送到了私塾,先生是...何兄弟走之前引荐好的,每日卯时正才下学,我便没有把他带在身边。”
“至于铺子,”说着,文茵从手边的提篮里掏出一摞账本,叠起来足有小臂那么高,轻放在琬琰面前。
“这是菡萏斋和成衣铺这两个月的账目,我来的急,只挑拣了最重要的带了过来,还请小姐过目。”
琬琰纤长细挑的手指在账簿上一一略过,文茵自顾自的详说前后因果。
“世子与世子妃刚一回京,消息就在城中传开了,我本想着第二日再来王府拜见,没想到还未动身,就又传来王府被幽闭的消息。
文茵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只着孟延暗中寻访了几次,怎料次次未果,都被禁军轰撵了出去。
好不容易闻讯今日的守卫松散了些,便想来碰碰运气,恰巧遇上府上的孟老跟禁军交涉,这才能顺利无碍的进了府。
至于孟延,我想着他是外男,又是个脸生的,别再给小姐惹了麻烦,就着他在巷子口等我,成衣铺那边世子妃若是哪里有瞧不明白的,尽管直言就是,我定一字不差的带话给他。”
说话的功夫,琬琰敏锐犀利的眸子在账目的首尾快速巡阅,凡是紧要中坚之处,无一逃过她的审视与考量。
她这等眼力,是在多少账目堆中练出来的,匆瞄一眼,便能知晓内里是否另藏乾坤。
好在,文茵和孟延不同于先前刘全那厮,都是能安心为她做事的踏实性子,无论是记账手法,还是账目复平,都是按照她所要求的来做的。即便有几处划划改改记得模糊的,也都无伤大雅看到过去眼,唯有这月两个铺子的盈利,着实与她预料的,有些背道而驰了。
“姐姐考虑周全,琬琰感激不尽,这账目我也瞧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起手阖上账目,琬琰正撞文茵投来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她多思多想,她总觉得文茵似有隐晦,不肖以往眼通心灵,坦坦荡荡。
“这月的盈利比之前降了四成,如今比之孟延经营的成衣铺都有些逊色了,”文茵不等琬琰把话说完,自发填足了她的疑问,埋下螓首,很是自责,“文茵不才,有负您的重托。”
“姐姐这话就严重,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你但说无妨。”这一看就是出了事,琬琰连忙劝慰。
“小姐走后没多久,城东永兴坊开了一家芙蓉斋,打的旗号,卖售的东西简直与咱们家是如初一辙,我先前以为是有人泄露了秘方,明里暗里多次查访,后来才发现,那边就是学了个皮面儿,实际用起来的效果与咱们家的相差甚远。”
“可那边还是占尽了地利和人和的好处。永兴坊是达官贵人们的聚集地,攀比争锋之气非寻常老百姓所能比。一听城东的芙蓉斋开业,宫里的娘娘们,除了那位苏贵妃,接连出头出面在那边造势,高门贵眷们闻风而动,没几日生意就全被引到那边去了。
还好小姐有先见之明,将咱们的货品分为几档,将寻常百姓家的客人们握在手里,文茵又擅作主张给了一些优惠,才不至于让咱们的生意一泻千里。”
“看样子,这城东永兴坊的芙蓉斋,是正冲着咱们来的。”琬琰眸光流眄,正坐起身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姐姐危急之际能力挽狂澜,已然是帮了大忙,切莫再引咎自责。”
“至于眼下,是得尽快弄清楚,这芙蓉斋背后究竟是何人所为,咱们再好细想对策。”琬琰微眯眼眸恍惑,越发觉着此事不如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菡萏斋是在季春时节开业的,产品新奇,又得贵人相助,彼时在洛京城可谓是一炮而红,风头无两。
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有人眼红惦记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什么时候同台打雷不好,偏偏避开了她的视线,是在她离京去往睦州的节骨眼上大张旗鼓的做了起来,这就有些让人生疑了。
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品质,精通计然之术的商人们无一不晓。可对方学面不学里,只图一时之快,分明是没想过要做长久生意。
既然不是为利,那便很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菡萏斋名声在外,凡是个有心的,稍稍一打听,便能知晓这背后的经营之人是她这个永宁公府的嫡女。此番离京,她专门低调潜身,选在黄昏落日最不起眼的时候出的城门,若非是有心之人时刻盯着她,决计不会将她的行踪,打探的如此详实清楚。
如此大张旗鼓,又来头不善,究竟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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