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只以为梁昀若是因情事坎坷，爱而不得受了刺激的缘故，才乱了心智，做下那等不可挽回的冲动之事。现在看来，想必也是缘于她在襄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毕竟，她是从丞相府出嫁的嫡小姐，又贵为王府的正室，即便陆傕钧对她不喜，王府中人见风使舵，也不可能丝毫不顾及梁相的面子。
算算至今日，她连头七未过，就有这般风言风语传扬出来，只怕这些坊间小道消息，还真如桃夭所说，并非是什么空穴来风，但这其中的多少轻重，孰真孰假，就不得而知了。
怨不得她，选择了那样一种解脱方式以向自由。
“哎，真是世事无常啊，奴婢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这个梁家大小姐颐指气使的模样呢，看人都是这样看的，跟只高傲的花孔雀一样，”桃夭感慨而发，学着梁昀若从前的模样，不像孔雀，反像一只斗鸡。
“谁能想到，这才几个月，受了逆王的连累她就落得这般下场，想想也是可怜。还有禅月姐姐，她。。。。。”
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桃夭连忙住口捂住了嘴去探琬琰的脸色，瞅见琬琰无恙未恼正暗自庆幸，一串严厉的叱骂突然来袭，从背后直冲她的后脑勺。
“苑里苑外这么多琐事，你不勤手勤脚帮忙也就罢了，竟又在世子妃面前乱嚼舌根，”“你莫不是受惊受的还不够，还想给府里惹祸上身！”
“颖月姐姐，我不是故意要提起禅。。。。。。大家毕竟在一起陪了小姐这么多年，我，我一时间，改不了口，”想起禅月那日变脸比翻书都快，打到了一院的家丁，挟持了世子就往外走，她想想都怕。
可这么多年，她已习惯了跟几个姐姐打打闹闹，突逢这等变故，她怎么都不可能一下子忘记从前那些美好，即便她心里知道，那些美好都是假的。
“她只是个孩子，你不必上纲上线的，再吓着她。”琬琰见桃夭一张小脸彻底萎靡下去，有些心疼，不禁开口相护。
“在世子妃眼里，奴婢们个个都是孩子，”颖月搁下手中供琬琰盥洗的水盆，走到书案旁，闷头替她研起了磨，语气里难掩怨气，“您若听了奴婢的劝，防了那些该防的人，也不至于有殿前惊心的那么一遭。”
琬琰垂眸笑笑没接话，会心的承受了颖月的怨怼，反倒是桃夭，见了这阵仗，局促不安到了极致，咬了咬下唇，赶紧向琬琰俯首认错。
“对，对不起，小姐，奴婢以后，不敢了。”
“什么小姐，”桃夭惊魂未定，颖月停下手中的墨锭，又厉声斥责，“这世上已然再无永宁公府嫡小姐，只有北定王世子妃，你若再敢乱了称呼，千字文罚抄二十遍。”
“别啊！颖月姐姐！我改，我改就是了。”桃夭的手心湿濡一片，捏紧上襦的边边一刻都不敢松，心头不停地嘀咕着，自京中生变以来，颖月真是越来越凶了，甚至比从前的禅月要凶上百倍。特别是那一双锐利的杏眸，整日盯的她浑身发毛。
“行了行了，称呼而已，哪有那么严重，”琬琰的笔尖沾了一下颖月刚刚和了清水砚好的墨，侧首向桃夭轻眨一眼，“对了，我记得过两日我要带走的一箱书还未收整，万一缺了哪本就不好了。”
“哦哦哦，对，是还没收拾，奴婢这就去，”桃夭机灵的立刻领会，脚底抹了油一样，扭头就想跑，跑了两步，又觉哪里有些不妥，扭身回来对着琬琰福了福。
“请小。。。不，请世子妃放心，奴婢一定收拾妥当，绝不落下一本！”避开颖月的视线，做了个鬼脸，又恢复了生机勃勃。
“去吧，”琬琰不由轻笑，长舒一口气，继续翻起了手中的账簿。
相互沉默了一会，闻听周遭再无其他动静，颖月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开口，“奴婢明白世子妃所想，可世事艰难，每走一步，都不甚容易。如今世子妃虽如愿嫁到了北定王府，但处境绝不比在何府来的容易，奴婢们不求能帮上您什么，只求，不给您惹事。”
“你呀，就是太守得住本分了，我都替你嫌累，”素手突然搭在颖月研磨的手腕上，琬琰她停下，拉着她坐到了一旁的软塌。
颖月端着本分不敢就坐，可架不住琬琰执意，只好忳了半个屁股，坐了个边边。
“说起来，我终究欠你一个天大的情分，一声郑重的道歉。”
从宫里回来数日了，琬琰久未提起此事，颖月便想就此揭过，没想到，还是没能躲到过去。她拽紧衣摆，避开了琬琰如炬的眼神。
“一切都是奴婢该做的，当不起世子妃。。。如此厚爱。”即便内心惶恐，颖月的声音还是一丝不颤。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应该，不应该，先前是我误解了你，又让你。。。替我背负下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痛苦和折磨，仅仅的一句亏欠，实难表达我心中的感激，”琬琰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话直白了说，事情到了这般地步，遮遮掩掩反而会让人心头不快。
“毕竟，当世之下，女子的贞洁那是比性命都珍贵的东西，你能当堂自揭伤疤，替我澄清污名，说是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世子妃切莫如是说！”颖月杏眸含泪，依旧不敢去看琬琰，只是惶惶的自塌上蹲下，俯在琬琰腿边，“奴婢承恩在前，报恩在后，所行所举不求大仁大义，但求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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