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看陆鹤川心思已定,吴承扬转过身,又捻起几个银针向永治帝头部的几个穴位灸去,半盏茶的功夫过去,永治帝沉甸甸的眼皮果然有了起色,惺惺松松的睁开向光源眯去。只是这神智好像还不甚清楚,失焦的眼神寻觅了许久,才定格在了陆鹤川的身上。
“行了,你们都先下去吧。”陆鹤川开口赦令,殿中跪趴着的数位太医和内臣,无不长舒一口气,叩首应了一句,“是”,起身仓皇而逃。
转眼间,偌大的麟德殿东厢,只剩下躺着残剩半口气的永治帝和陆鹤川两人。
“川儿,”恍惚瞅见陆鹤川默默的立在他床前,但迟迟不说话,永治帝虚哑着嗓音,艰难的开了口,“朕,是不是大限将至,要,要不行了?”
若是其他人,听见这话,自是要好心劝慰一番,但陆鹤川却没这个心思,与他周旋。
清冷的答道,“是,陛下的身子受南越剧毒侵蚀日久,早已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太医拼尽一身医术也无法力挽狂澜,或许,就在这一时半刻了。”
永治帝尚不知天命,正值鼎盛之秋,一朝变成这个样子,他怎能甘心。
“朕一生殚精竭虑,生怕有人偷窃去这得之不易的天下,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这般结局。可笑啊,可笑!害死朕的,竟然是朕的亲生儿子!”他激动的捶打起床榻,眼角流下不甘的眼泪,心里将陆傕钧那个逆子痛骂了千万遍,可依然无法改变这无力的结局。
“时间诸般变化,逃不出‘因果轮回’四个字,弥留之际,还望陛下莫要再引咎归责于他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臣,侧耳悉听。”
陆鹤川端着恭谨,对着永治帝作一揖,可眼中却无分毫的悲切之意。那凉薄的眼神刺痛了永治帝的心,以至于,他想挣扎着坐起,看的更清楚些。
“川儿,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是不肯唤我一声父皇,你,你还是在怨我,对吗?”
陆鹤川眼睁睁看着永治帝挣扎,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其怒气腾腾的挥掉了床头小案上的汤碗,他才幽幽的回了一句,“‘父皇’二字,实乃僭越,与臣,不配。”
“不配?”听到这两个字,永治帝蓦的放弃了挣扎,挺躺回床榻,笑的眼泪直飚,“是啊, 是朕,不配!”
“可你莫要忘了,你从生至死都是朕的儿子,这是恒定的事实,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你不爱这江山,朕,朕偏要将这大卫江山托付于你,朕,朕定要让你带着陆家先祖的遗志,开拓我大卫宏图霸业,传千秋万代,得永世长存。你,你若答应朕,朕便告予你,你的身世!”
世上凡夫俗子,无一人不想探问个出处。当年知晓内情的人,全部被他一律处决,且以川儿的才智,定然已瞧出政王妃只是他拿来诓骗世人的幌子。
纵观天下,知他生母者,唯有他一人。他就不信,他能经得起这等诱惑,任他带着这秘密长埋于黄土之下而无动于衷。
岂料,陆鹤川只轻嗤的勾了勾嘴唇,便俯下身去捡被他挥落至地面绒毯上的汤碗。碗里的汤汁被洒尽,汤碗却因得绒毯缓冲,毫发无损。
“陛下若指的是臣之生母乃黎国的怀阳公主一事,就不必白费心思了。陈年往事,再提起来,只会让彼此更加难堪。”
“你,你怎会......”永治帝瞋圆了眼珠子,惊愕不已。
“我怎会知晓此事?”睨看了一眼勾了金边的月白衣摆处沾上的星点药汁,陆鹤川以手指做剑,削掉了脏污了的那部分,在永治帝震惊的眼神中,从容落座于紫檀木椅。
“这世上从来没有永不透风的墙,没有的,只是孤注一掷的有心人而已。我不仅知晓此事,我还知晓你当年是如何对她始乱终弃,将她害死,如何与黎国安王勾结,夺得的皇位,如何诓骗苏家,却又无时无刻不再忌惮他们的真正原因。你若想听,我可以一件一件的告诉你。”
怎么,怎么会这样!
“你!这些,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告,告诉朕,朕要杀了他们!”永治帝这话冲击的毫无理智,涨红着脸,不停地嘶吼着要杀要剐。奋力撑起上半身,想要勾取陆鹤川的衣襟,只可惜,离得太远,不仅一丝一缕都碰不到,还失了重心,猛然从床榻上滚落了下来。
“都成了这副模样,又何必自找不快,”陆鹤川坐的纹丝不动,全然不在意跌落的永治帝状况几何,端起旁边矮几上的茶盏,泰然浅泯了一口,“安安静静的赴死,于你或许是种解脱,你该由衷的庆幸才是。”
“赴死!不,朕不甘心!”艰难的侧过脑袋,去看陆鹤川脸上的神色,他这才从那上面瞧出了一些端倪,“逆子,你莫非同那陆傕钧一样,也很不得朕即刻赴死不成!”
“不,你错了,我同陆傕钧大不一样,因为,他从未想过要让你死,他只是想要你的皇位而已。”
“那朕为何...”蓦然间,永治帝恍然大悟,“竟然,是你!!”
那日宫变他就怀疑过,陆傕钧的行踪数年未脱离过他的掌控,怎的一朝之间,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掌控。
原来是他,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陆鹤川神色自若的站起,绕开永治帝铺在脚边的手指,踱至紧闭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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