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在旦夕，不是能意气用事的时候。瞧着苏翊已然慌了神，不知所措的只会对着陆鹤川的一具残躯又摇又喊，琬琰颤抖着身子，冰凉的手指尖嵌入手心里，强逼着自己镇静下来。
一面招呼刘旭布防，一面吩咐老铁，赶紧回城去寻吴承扬。
“你是不是疯了！你就这么个残破的身子逞什么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即便有琬琰从旁拉扯着，苏翊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承受这发生的太过突然的现实。
他似乎已经听不见周遭所有的声音，六神无主的陷入了自己圈闭的世界里，只紧紧的盯看着陆鹤川一次比一次虚颤垂摆的眼睫毛，怕极了一个眨眼，那双蛊惑人心的明目再也不会张起。
“我欠你的早已还清，剩下的就都是你欠我的，别以为替我挡了一刀，你就能撇清了所有，我告诉你陆鹤川，不可能！上天入地，我都要将你抓回来，赔我你这一生！”
惊怖的瞪圆了眼睛，苏翊压抑着喉头的刺痛和哽咽，将狠话说了尽。因为除了这个，他再想不起来还能有什么能燃起他不屈的斗志。
这么多年，这家伙对什么都淡然冷漠的很，唯独偏要与他过不去，最喜欢的就是与他生呛硬怼，哪怕此前长居卧榻的羸弱之时，也不肯屈让他半分。既如此，此刻，也绝不能例外。
在他身上，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真相。也许．．．也许，下一秒，这家伙就会自己爬起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计谋，都不是真的。
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苏翊魔怔了一样，自顾自的呛骂着，摇晃着陆鹤川的身子，任凭琬琰如何阻拦拉拽，也未将他唤醒出来。直到陆鹤川艰涩的浸润了一下嗓子，奄奄一息开了口，苏翊这才意识到他究竟再做着怎样的傻事。
“你．．．你这般摇我，是嫌．．．嫌我死的太慢嚒，”他硬挤出一抹笑，即便满脸血污，脸色惨白如旧蜡，却也依然挡不住辉如日月的那双墨瞳，流淌出素华。
垂下眼睑，目光定格在较远处的黛眉云鬓，他闷哼一声，将唇角的笑容扩大，轻推着苏翊的手腕，强说，“琬琰还有身孕，急不得，快．．．从了她的话，将我放下来。”
苏翊由惊怕转为木然，紧抿着唇顺着陆鹤川的视线向后瞥了瞥，突然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扽紧着力气，一刻不敢放松，倾身匀着手臂落向地面，确认陆鹤川平稳着地之后，轻柔缓慢的抽回手，接过刘旭让几个亲兵脱衣撕碎系成长条的棉绳，缠绕过他的胸口，系成了死结。
而后，又亲自脱下铠甲，从里衣扯下一大块，将双手包成了粽子，捂在他刀尖刺破的创口边缘，使出浑身气力，紧压着不断翻涌的血泡，恨不能那刺目的绛红就此淹没在彻底浸没下来的墨夜中，再也不出现。
就这么一想，手上的气力不由自主更大了些。
“咳咳．．．”陆鹤川被压的喘不上来气，溢出几声痛苦的轻咳，苏翊闻声惊醒，慌乱的松了松手，这才荣给了他平顺的呼吸。
“咳咳．．．我．．．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赶紧死．．．以让我父债子偿，好，好．．．为你父王母妃偿命，对吧？”猛吸两口气，陆鹤川好不容易说出这一连串的话。微微仰首，凝望着苏翊的眸子，清澈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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