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儿，这赤豆饽饽，您要吃么？”
香芷仍是不放心，将一盘赤豆饽饽翻来覆去地查看，甚至看了看跪在地上喘息的小孟子。
“主儿，奴才用项上人头保证，这赤豆饽饽奴才绝对不会动任何手脚，一路上奴才也是小心翼翼护着回来的。”
小孟子一惊，连忙辩着清白，证实自己的衷心，“若是您确信笙王不会下毒，那这赤豆饽饽绝对是安全的，要不，奴才替您尝一个。”
说完，小孟子便将手在衣服上胡乱摸了两把，伸手抓起一个赤豆饽饽就往嘴里送。
九思心里一惊，正要阻止小孟子，却猛然看见笼屉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折射出了萤萤光芒。
“我自是不会怀疑你的，你又何苦要如此。”
九思拿起一个赤豆饽饽，缓缓送入口中，不动声色地将笼屉下面的东西藏入袖内，口中埋怨着小孟子。
香芷本想阻拦，但看着九思已经将那赤豆饽饽吃了进去，也只能一刻不离地盯着九思，生怕她出什么事情。
可过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九思有什么大碍，香芷这才放下心来，伺候九思休息。
“今儿做了一天的绣活，你也累了，晚上就不必在床边伺候，回厢房睡吧。”
九思将发间的发饰一一取下，悉心涂好脂粉，这才开口对香芷说道。
“奴婢不累的，奴婢贴身伺候主儿就行。”
香芷摇了摇头，如今九思怀有身孕，她一点也马虎不得。
“现在太子不在宫里，没什么人会来的，你只好生休息就行。”
九思一口回绝，思虑片刻这才开口：“明日我想把床铺这些都拆开好好晒晒，你今夜不养足精神，明日还如何帮我做事。”
言至于此，香芷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诺了一声，服侍九思躺下之后便回了厢房休息。
而九思只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估摸着宫里的下人都睡着了，这才换上一件小太监的衣服，从寝殿后面的高墙翻了出去。
本就是特种兵，再加上受了笙王这么多年调教训练，这样的墙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九思。她轻而易举地翻过墙头，不带一点声音地落到地上，顺着墙根就走了出去。
太子殿下不在东宫，当差的下人们也都纷纷躲懒，原本不时巡逻的夜巡守卫，如今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正因为如此，九思才更放心大胆的朝揽月亭走去。
“妾身见过笙王。”
揽月亭内，稀稀疏疏有个人影，九思快走两步，径直福身行礼。
那笼屉下的揽月石，就是告知九思在揽月亭相见。九思聪颖，稍作思虑也便知晓了苏子笙的心意。
这整个东宫，与月相关的，也只有揽月亭了。
“你来了。”
苏子笙也不多问，仿佛知道九思一定会来，带着九思移步至草树茂盛之处，从外面看并不能看到二人，这才低声问了一句：“本王让那阉人带给你的赤豆饽饽，你可吃了？”
“妾身谢过笙王，那饽饽很是美味，和从前一样。”
九思顿了顿，心里又想起那些年与笙王一起生活的日子，不觉时间过的飞快。
如今时过境迁，两人却要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你喜欢就好。”
苏子笙点点头，继续开口道：“你的信报我收到了，当晚就跟着苏子尘一起去了南隅，可能到了西域之后，苏子尘就身首异处了。”
言罢，苏子笙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似乎露出了阴傑的微笑，只让九思没来由地感到恐慌。
“太子殿下前日去南隅的消息只有妾身一人知晓，若是不成，妾身担心…”
九思沉吟片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细细想来她也说不出究竟问题出在哪里，也便轻声对苏子笙说着。
“住口。”
苏子笙音色猛然提高，望了望远处的景色，微眯双眸，淡漠道：“不会不成。”
“是。”
九思不敢再说，只能顺从地低下头，不在言语。
“这腹中的孩子，想办法处理掉吧。”
苏子笙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小袋粉末似的东西，放在九思的手心：“若是苏子尘歿了的消息传回来，这孩子就非得生下来，到时候你的命运，可就没办法左右了。”
“妾身有一事不明，还请笙王解答。”
九思深吸口气，重新跪了下去，口中轻轻道。
“讲。”
苏子笙侧目，不知九思要说什么，也便干脆利落开口。
九思咬了咬牙，憋在她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若是事成之后，妾身是否能一直伺候笙王，再不涉足朝堂纷争？”
此话说完，九思的心就止不住的狂跳，她自知身份低微，就连最纯洁的身子也让苏子尘拿了去，因此并不奢求能与苏子笙厮守到老。
她只希望，能与苏子笙再不分离；只希望，苏子笙不要再将她作为献礼拱手让人。
除此之外，九思更想要的，是苏子笙亲口告诉她，不管九思如何，苏子笙日后都不会嫌弃她的。
就像当初苏子笙送九思入东宫之前保证的一样。
“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苏子笙一滞，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神色。
他活动活动筋骨，转头看向穿着小太监衣服的九思，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事成之后，我定会想办法接你回笙王府。”
九思脸色微微一怔，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她仿佛突然坠入冰窟而不得自救。
目送着苏子笙一个鹞子翻身，不留一丝痕迹的消失在夜幕当中，九思黯然将那一袋粉末紧紧攥在手心，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汗水，殷殷渗透了那粉末外面的锦袋。
九思不再发愣，趁着巡夜的守卫撒懒的功夫，也重新回到丛德殿，将身上太监的衣服藏好，这才躺到了床上。
只是这次，九思再也睡不着了，手心里攥着那袋粉末，睁着眼睛想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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