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琮眼下看着这件事情愈发复杂，就好像在看似平静的事情下面，隐藏了特别多盘根复杂的关系，但凡牵起一根，便是会有成百上千的关系附带着上来，让人只觉得棘手。
再加上方才自己得知的秘密，知道长姐的死竟然与皇上有直接的关系，震惊之余，对皇上也是多了几分警惕和怀疑。
因此，程琮只想看看苏子尘的心意，若是苏子尘有一分犹豫，想要除掉九思的话，他便是会提前一步想法设法地通知九思，让她提前离开。
且苏子尘的心意也最为重要，只有看清楚苏子尘的心意，才能看清楚夏大将军的真正目的。
“既是如此，朕自然是不能夺人所爱，况且这辛天爵眼下什么都记不得，朕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苏子尘低头沉默不语，心中亦是想着对策，等了许久之后，才抬头说了一句，端起身边的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唇角略带了些苦笑。
他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是知道了九思的踪迹，眼下九思却是早已经喜欢上了旁的男人，苏子尘只觉得有些戏谑，就好像是在刻意笑话他一样。
苏子尘知道，九思什么都记得，如今告诉夏大将军自己什么都记不得，或许只是想逃离眼下这个纷繁复杂的境况，亦是不想再回来了。
“还请皇上宽心，这辛天爵并非从前的从夫人，就算强行拉她入宫，只怕也是强扭的瓜不甜。”
夏大将军张了张口，想出声宽解着苏子尘，让他不要再打九思的主意，也便是继续道；“皇宫中懂事体贴的妃嫔甚多，皇上只求舒心便是，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九思并不是个能窝在殿内做些女红，潦草度日的女子，非是要痛痛快快敢爱敢恨，像男人一样在战场上厮杀，亦或是做出一些奇思妙想的贡献才肯罢休的。
夏大将军明白，苏子尘又何尝不明白。
“夏大将军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苏子尘聪慧，自是能够明白夏大将军的言下之意，因此也便是不动声色，只淡然笑了一声，而后才平静开口道：“朕喜欢的女人，绝非是要听话懂事。”
苏子尘知道，眼下后宫内早已是顺妃一手遮天，夏大将军也一直在前朝后宫内运作着，只求给顺妃封后的路铺的平整一些，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后，自己也便是放心了。
可苏子尘早已经是看透了两人前朝后宫相互勾结的嘴脸，也渐渐看清楚顺妃从前的温良恭顺不过都是压抑着罢了，和九思那样要好，也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
“朕竟不知道如今朕想做什么，还需要听从夏大将军的吩咐，若是朕不从的话，只怕是这宫内要改朝换代，将名号也换成夏家吧。”
苏子尘冷声说了一句，眼眸倏忽间变得犀利阴冷，只看着夏大将军，面容冷漠。
“皇上，臣一时失言，还请皇上宽恕。臣一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皇上明察。”
夏大将军一时惶恐，自是自己说错了话，忙是扑通一声跪下，口中不住地告饶着，只求着苏子尘饶恕自己：“臣今日也是忧心皇上，所以才会一时失言，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可臣当真是为着皇上着想，绝无二心，请皇上明察啊。”
若是这件事情只牵连到夏大将军一人，他也并不会这么害怕，可眼下这些话里涉及到了顺妃，夏大将军自然是内心害怕地，因此才会这般卑躬屈膝。
“皇上……”
程琮见着这个样子，亦是不好不劝的，紧跟着便是跪了下来，低声叫了一句。
“你，很好。”
苏子尘似乎并不想原谅夏大将军，只微眯了眼眸，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而后便是起身愤然离席，一句话也不说便是拂袖而去。
只剩下夏大将军和程琮两人，面面相觑地跪在地上，谁也不敢起来，亦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行。
“夏大将军，您没事吧。”
程琮张了张口，知道夏大将军方才说的话狠狠地戳到了皇上的软肋，心中只觉得夏大将军有些乱了阵脚，出于恭敬礼貌，也是问了一句，伸手将夏大将军扶起来。
“无事。”
夏大将军强撑着起身，许久才吐出两个字，眼眸中充满懊悔，额上也是渗出了些星星点点的汗水，只沉沉叹了口气。
造成眼下这个局面亦是怪不了旁人，程琮今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夏大将军就算是想责怪程琮，也是寻不到理由的，因此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将这些苦咽回肚子里。
苏子尘怀着愤怒重新回了修正殿，脑子里仍是回想着方才夏大将军僭越的话，心中余怒未消，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想发泄出来。
事实上，让苏子尘难过的并不在此，他想着的，只不过是九思被阳天国的汗王和铁骑大将那样爱护，让九思甚至丝毫想不起自己，这才是让他最难过的。
九思明明什么都记得，却是装作洒脱随意地样子，一点也不想回来，甚至把自己忘掉，心安理得的接收着旁人对她的好意，苏子尘对于九思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苏子尘越想越觉得酸涩悲愤，甚至脑子中想到九思决绝的眼神，再想到九思与别的男人默契十足，暗通款曲的样子。
他接受不了。
恨不得立即起身骑马赶到阳天国，当面见到九思问问清楚。
可苏子尘却又有些胆怯，他只担心就算自己去了阳天国内，依照九思的性格，也断然不会见自己一面，甚至为了躲避自己，也会做出一些别的事情。
他终究是对不起九思的，这样的道理，苏子尘心里明白，可他当初也是受人蒙蔽，心中忌惮，背后的黎民百姓等着他的救赎，他亦是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微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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