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午饭后，倪磐习惯在厂区内散步。
中午一点，眼睛累得睁不开了，她起身到厂区走走，顺便看看厂内的运作情况。
厂区面积很大，但适合散步的范围很窄，大伙一般就围绕着办公大楼附近转圈。
都在同样的范围内散步，自然很容易碰上。
倪磐在这边走，项目组里的孩子们从另一边迎面过来。
撞见领导当然不能自然飘过，孩子们都很适大体，纷纷向倪磐打招呼。
“磐姐好！”
“磐姐吃饱啦？”
“磐姐散步啊！”
微笑、点头，再微笑，再点头。
她不是一位很有亲和力的上司，
但为了不让刚踏入社会的孩子们有什么心理阴影，
非工作时间，倪磐也尽可能地展现自己亲和的一面。
引起倪磐注意的是他们中间的那个不吭声的女孩，这女孩是前几天砸了她一头合同的人。
她带着几分畏惧，恭恭敬敬向倪磐作揖：“倪经理。”
倪磐承认自己对待工作有近乎洁癖的毛病，但她从来只对事不对人。
就比方说那女孩虽然砸了她一头合同，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相反，她对她产生了一点兴趣。
倪磐想跟她闲聊两句，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发现不知道她的名字，
算了，还是微笑、点头吧。
任务式的招呼打完，她十分识趣地走向另一个方向，不打扰孩子们聊八卦。
一个娇柔的身影从后面追了上来：“倪经理。”
倪磐侧脸看去，是那位砸她头的小女孩。
倪磐很意外。
这孩子长得柔柔弱弱地，就像周峰嘴边常挂的林黛玉般的美人。
“有事？”倪磐尽可能地放软语气，她不想吓着难得鼓起勇气的小孩。
小孩咬着嘴唇，显得有点局促，似乎还差一点开口的勇气。
倪磐没有催促，既然她能返回来证明她心里是有非说不可得事情。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倪磐，这小孩没有看起来这般柔弱。
小孩吸了一口气：“我…我想查看那…那些合同，是因为，我觉得那份合同清单不像是真的。”
“不像是真的？原因是什么。”
一谈及工作，倪磐便会立即本换上严谨、认真、直言不讳、难以接近的人设。
“因为，因为，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太整齐了…”小孩有点胆怯但不心虚。
倪磐：“太整齐是什么意思。”
“客户资料，签章，名称，还有金额。”小孩对答如流，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倪磐挑眉：“这不是正好说明公司内部控制做得好，处处有人监督。”
“可是太整齐了也很像作假。我曾经看过相关案例，越是无懈可击的证据资料就越有可能是人为造假。”小女孩抬起头倪磐对视。
倪磐眯起眼，心头有股偏离年纪的热血在胸口处沸腾。。
尽管内心起了变化，但她依旧是冷锐的态度。
“我们是审计，不是查案，我们与客户是签订了管理层声明，对方已经保证提供的资料必须一切真实，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在客户提供的资料上，作出合法合理的审核判断即可。
小孩好不退缩：“我知道。可是我们这份报告是给投资者看，要是里面有作假，很多人就会被坑，会损失很多钱。”
倪磐没有说话。
小孩垂下脑袋，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得罪经理了。
良久，倪磐缓缓开口道：“你知道你这种撒网式的查法，会招来两种结果。第一种是浪费时间，徒劳无功；第二种是要真找到点什么，轻则大伙从此以后不用睡觉，重则是项目夭折，公司少了个大客户。”
小女孩自然是没有这般思虑深远，倪磐的话把她立马把她给震住。
她丧气地支吾：“我….我只是想知道事实是怎样….”
倪磐嘴角微弯：“既然这样，那就查吧。”
小女孩猛然抬起头，似乎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倪磐语速加快：”不过要注意把握好时间，数量，还有要有计划的问客户拿资料，层层递进，不要让人觉得你是一股脑地把事情抛给他们。”
小女孩拼命地点头，再点头。
倪磐又教了她一些审核合同的技巧，小孩虚线点头，临走前，倪磐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尤丽丽。”
倪磐点头，记在了心上。
想起都大学那会，她们审计课上的那位365天说话都激情四射的老教授说的话。
“干审计就是一场和自己谈恋爱的过程，你得保持胺多酚的持续分泌，才能干到底。”
哪有天生的老油条，不过是被冷酷无情的现实，砸碎了心中原有的那把秤砣。
回到办公室，倪磐把心思继续放在电脑屏幕上的密密麻麻的Excel文件。
周峰从外面走进办公室，把一杯咖啡在她不远处的桌面上。
倪磐头也没动便说道：“谢了。”
周峰回到座位，给倪磐发去一条信息：
【老大，晚上不如出去聚聚餐。】
倪磐：【今天又不是星期五，有什么好聚。】
周峰：【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情绪投资，你看会议室里死气沉沉的，不激活激活怎么干活。】
他抬眸看了一眼会议室，孩子们个个精神疲惫地懒洋洋地看着电脑屏幕。
项目组从年初一月份开始进驻这个项目，除了期中审计回去了上怀两次外，其余十个月他们都蹲在了这个会议室。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孩子们哥哥面黄浮肿，眼眶黑得像涂了层墨汁。都是热血方刚的年纪，做这种连老头子都觉得沉闷繁琐的工作确实不容易。
倪磐扫了一眼周峰发过来的消息，爽快输入【 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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