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皇后了。”
在季叔杨的印象里，他曾经的王妃，如今的皇后，好像并不喜欢洗手作羹汤这一套。他隐约还记得，还在王府的时候，皇后的母亲曾亲自劝说她对他上些心，所出的主意就是让她为他洗手作羹汤。当时还是王妃的郭皇后明确说，她不喜欢。季叔杨觉得，她已经是皇后了，她不喜欢的事儿，理应这世上都没人能勉强她才是。而且，他也不差所谓她亲手做的这一盏汤。
她敢做，他还不敢喝呢。
“以后这些寻常小事儿，就不要劳烦皇后了。”季叔杨说，他想了想，怕皇后多心，又补充道，“替我照顾后宫，已经有劳皇后，做汤这些事，就交给厨房好了。”
郭皇后的面色有些讪讪的，但还是坚持说，“臣妾身为陛下的妻子，是想为陛下分忧的。”
季叔杨这才想起，他的后宫里除了皇后并无他人；老骜皇倒是留下了诸多的宫君，可惜没几个能够上得了台面的，这其中，还有大半被他关到了天牢。
“皇后若是实在觉得无聊，朕这里有两株宁商进献上来的牡丹，皇后不若替朕照料一段时间？”
话说到这份上，郭皇后也不好过于坚持。抬头，她冲季叔杨笑的温柔美丽，“能替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于是，郭皇后离开前殿的时候，身边的女官就抬了两盆牡丹。郭皇后在季叔杨的视线范围里，还笑的温柔恭谦；稍微走的远了，脸就拉了下来。
而此时季叔杨的殿室内，已经多了一个身材高大，和羽一一样身穿宽大的斗篷，脸上带着铁面具的人。他，正是新任的夜枭统领。季叔杨登基前，原是禁卫军统领。他登基后，便将禁卫军统领一职，安排给了自己的副将。既然是他的副将，原本就是他的心腹之人。而夜枭统领也是他登基后新提拔上来的。并非是他要排除异己，而是老统领也死于当日宫变。
夜枭统领，也有代号，被统称为头鹰。
“皇后那里，你让人盯紧了。”对皇后的改变，季叔杨并非放任。骜皇宫变来的突然，几乎让他失去了所有至亲之人。所以，现在的他，对任何突变都敏感的很。
“陛下放心，皇后宫里，属下已经安排了夜枭进去。”新头鹰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不过是沙哑中更带有几分低沉，“不过，目前并未在皇后那里发现什么异常。”
至于季叔杨说郭皇后并不喜欢，甚至不会做饭一事，倒是真的。但皇后送到季叔杨这里的汤蛊，她也并非完全没有插手。比如，往里面洒些花瓣之类的，就是皇后做的。
对郭皇后的异常，季叔杨也没那么上心。嘱咐过这么一句后，他就和头鹰说起了其他话题。
“有关鬼哭崖的探查，有进展吗？”
“后山我们根本进不去。如今那里的阵法不但被更改过，而且最近一段时间都有影卫镇守。不过，前山的确被炸塌了一半。”
“这么说，你们也没有查明蓝雪为了炸鬼哭崖到底折损了多少人手？”
大张旗鼓回归宁京的蓝雪，和在骜国是一样的桀骜。竟然敢选择用火药威慑罗鹄凤。但她与在骜国时又有所不同，至少，在骜国时，她身边没有一支身着黑甲黑盔的护卫队。据细作回报，蓝雪的身边，也没有一个一直护卫在她身边的、面目普通的男子。
当初，骜皇宫变，凉城被袭，原本在骜国为质的蓝雪趁机脱逃。被命运袭击懵了的季叔杨收到她逃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命人追杀于她，几次都差点儿得手，却最终还是让她跑了。后来，宁国主动提出与骜国谈判，提出来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骜国放归宁她。季叔杨一直觉得，这事儿好像有哪里不对。现在他想明白了：当初在骜国的蓝雪，不会是假的吧？
“好像，没有折损。”实话说，这样的结果，让头鹰也有些接受不了。若是如此，就意味着，宁国掌握了让火药定点、定时爆破的技术。若是将这技术用在战场上……头鹰简直不敢想象。
“没有折损？”季叔杨也沉下了脸，“这么说，罗鹄凤也被震慑了？”
“可能是这样。”
“呵，”季叔杨冷笑了一声儿，“看来，这几年宁国没闲着。宁太女任红彦还算有点儿本事。”
这话，头鹰不太好接。
“鬼哭崖的蹊跷呢，你们查到多少？”
没道理，任玖折损在鬼哭崖上；蓝雪回去后，也围绕着鬼哭崖打转；罗鹄凤去了宁京，第一件事也是前往鬼哭崖。
“属下无能！不过，现在的鬼哭崖后山里，有影卫亲自守护。”
夜枭统领不知道，影卫出现在鬼哭崖的后山，并不是守护，而是在劳动：任紫琳觉得，那么大一片温泉之地不能浪费，所以安排了侍药前往实验天然药泉。
季叔杨却不由想多了，都动用了影卫了，鬼哭崖的后山必然是不简单。可已经引去了罗鹄凤，那里又能如何的不简单呢？
“罗鹄凤在后山阵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蓝雪都比他早出阵，他总不能是一个人呆在阵里的吧？”
头鹰其实很懂季叔杨内心里的怀疑。骜皇宫变，宁国和安国分别参与了多少，她们的目的是否与战乱前，安、骜两国的联合一般，季叔杨和他道现在都无从得知。江山传到毫无准备的季叔杨手里，而且是他明知这江山里有着许许多多不安稳的因素，故而，多少是有些战战兢兢的。
“可能是宁九公主。”
季叔杨微微一愣，“任玖？你是说她没死？”
“咱们的人总共也就见过宁九公主两面，认不太准，但应该是她。罗二公主入宁京后不久，她也从另一条路进了宁京。”
夜枭能发现任紫琳入京，也是巧了。但能发现这件事，意味着大功，巧合这种事儿，别说夜枭不会往上报，便是头鹰真的知道了，也不会说给季叔杨听。
“呵。”听说了任紫琳还在，季叔杨短暂的笑了一声儿。他不得不思考，任玖的假死是不是阴谋。
“你怎么看？”他问头鹰。
“陛下，属下觉得，咱们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太女怎么看。”
季叔杨很快懂了头鹰的意思。他是想要将罗鹄凤与任玖密会的消息，传做两人早约定好的阴谋。安皇一心想要培养出一个青出于蓝的继承人，偏又早早封下了太女，安国的三位皇女之间可不太平。特别是安太女罗凰凤，怎么可能会坐视安皇对罗鹄凤越来越宠溺放肆。
主意是个好主意，但季叔杨忽然觉得，或许，夜枭统领的推测是真的。他不由想到罗鹄凤和任紫琳的身份：出身高贵，可惜都不是嫡长女，也都与东宫无缘。
倒是不妨碍他的祸水东引，坐收渔利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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