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空便飘起了零星的雪片儿，杂夹着若有似无的雪籽儿。不过北风不大，出门还不算难走。
村里人都赶趟儿往镇上跑，也有人搭方家往县城送蔬菜的马车去县城采买年货。方子健将回信交给二堂叔方志信带去县城。
初八早起时，方小福立刻打开门缝朝外望去，却发现外面只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下成了大暴雪。
“明明都快到年关了，这雪怎么反而越下越小了呢？”方小福忍不住嘀咕起来。不过也好，越是冷时越怕风雨雪，连去茅厕都不方便，何况要出门呢。
如今她是有钱不愁吃喝，还有穷家寒门要过日子呢。
快中午时，有两辆马车在老方家门外停下，有人敲门，正好方刘氏从小侧院出来，便过去打开门。
方小福在屋里听见外面的说话声猛地抬头：“三叔他们回来了。”结果发现三兄弟早就往门口走了，原来她才是后知后觉的。
方小福撇了撇嘴，也放下画笔出门去迎接三叔，当然还有方徐氏。
院子里，方志义和方徐氏等人都穿着棉袍，虽然没有戴帽子，但脖子上都系了围巾，也戴了袖套。
见方徐氏并没有矫情不用她留下的御寒物品，方小福弯唇轻笑。
“三叔，这一路可走得顺利？没遇着下雪吧？”方小福呵了呵手便放下袖套遮住手掌，快步迎了上去，笑吟吟地问。
“还好，德昌州、徐霍州一路下雨的地方多，进了德阳才看见雪，不过没咱们青阳县的大。”方志义正和随后出来的老爷子、老太太说话，这时便看向方小福笑道。
“在路上听说前些日子青阳县下了好大一场雪，我还庆幸这不早不晚刚好错过了，不然这路得多难走啊。”
“那是，不过这赶路遇着雨也很辛苦，何况还是这天寒地冻的雨啊。我们回来的时候可是切身体会了，三叔……这一路可辛苦了。”
方小福说着看了方徐氏一眼，发现她正和老太太说话，压根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便咽回了到嘴边儿的“三婶儿”，只说三叔的辛苦。
方志义让三兄弟同小沐、小赖帮着搬马车上的物品，他走过来笑问：“小七儿，我下午还要去县城，这会儿把这一路的情况和你说说吧？”
“好呀，我也有事儿要问三叔。”方小福立刻笑应了一声，便请三叔到堂屋。
如今堂屋也装上了壁炉，大家不用围在火盆边烤火，屋里就暖暖的做事情也方便。只是两个壁炉都搁在屋角，一个上边烧着茶水，一个上边煲着鸡汤。
掀开厚帘子进屋，方志义立刻注意到壁炉的存在，也感觉到屋里的暖和，不由大赞。
方小福没有去厨房泡茶，而是拿了茶具和茶叶到堂屋泡功夫茶。冬天围炉煮茶是很惬意的事情。
不一会儿方徐氏也进堂屋来了，有些生气地道：“我屋里放的那是什么鬼？搞得屋不像屋的！”
结果说完就愣住了，因为她屋里只有一个，堂屋里可有两个。
“这个是壁炉，取暖比火盆更方便，也不用烧炕，用烟道管将残烟排出屋外，不必担心烟气在屋里弥漫，甚至呼吸困难什么的。”
方小福看了一脸怒容转为尴尬的方徐氏一眼，平静地解释：“尤其对于没有烧炕的屋子，冬天非常实用。天暖后拆了收起来，将窗洞重新糊上便可。”
“这个想必又是小七儿弄出来的吧？县城里都用上了吗？”方志义见婆娘不肯给小七儿好脸色，连忙笑问。
“是呀，正是咱们回县城的那晚太冷，小七儿便想到这种炉子，将小炉和烟囱改一改，合理使用就变成这样子了。”
方小福回头朝方志义笑着解释，还用手指了指烟道管。这么解释，相信大家更容易接受她的“奇思妙想”了，因为她的“灵感”都取自平常生活嘛。
“确实很方便，小七儿，这个可以打多些放铺子里卖啊。”方志义不愧是做生意的，立刻便想到赚钱一路上去了。
“这个我把打制和使用的图放到画册里了，虽然画册也不是人人都买，但还是希望将这种方便家用的物品普及出去，让更多人买不起、用得起。”
最先普及的肯定是铁匠铺，但从铁匠铺买和从杂货铺买，价钱差肯定会有。只要不是无良铁匠，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处吧？
当然，若农家人有像他们方山村这样的村长，一村都有福了。所以，这也是她说“买不起、用得起”的意思了。
方志义听了不由赞同地点头：“不管最后谁在赚钱，小七儿这是在为民造福。”
“好大一顶高帽啊！”谁知，方志义话音刚落，方徐氏就嗤笑一声。
她瞥了方小福一眼不屑地道：“为民造福就别让画册收钱啊，穷人买不起画册要上哪儿去知道炉子怎么用？穷人仍要从铁匠铺花钱买，算什么造福？”
方志义脸色沉了下来，有些生气地瞪着方徐氏，没想到她一回来就找小七儿茬，还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三婶娘说得是，不过我怎么造福的问题，三婶娘不妨回县城后买画册来看看，就在这个月新上市的画册上，别买错了浪费钱还找不到答案。”
方小福淡笑着，并没有要被某人激怒的意思。
为了配合她推广壁炉，原本前几个月已经逐步延迟上市的画册和书稿在这个月又恢复初一上市了。当然，地域原因，他们是从北往南依次上市的。
而且天一书局覆盖面有限，文浩天便多印了一些画册派人送往各县镇，除了在市集、街上派发，也挑了一些偏远的山村联系了村长。
最后才联系了县、镇衙门，这么做虽有些大张旗鼓、小题大做，也也有效防备了官方借机生财、百姓实际没有受益的情况。
这一招自然也是方小福想起来的，街头小广告的招。
方徐氏哪里知道这些背后的努力？只是从话头上找方小福麻烦罢了。而方小福要方徐氏买画册看就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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