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拉着廖中遥去见商户，嘱咐他道，若见了他父亲，要好好说自己在此杀敌助人，荣耀其身，及若干其他之语。廖中遥只在旁笑他。元清道：“你不懂，若不如此说，下回被抓住了，定然是出不来了。”
“是是，你真是深谋远虑，实是出乎意料。”廖中遥笑答道。
“有些事，不得不提前安排，不然真是枉了我长安小智星的称号。”
廖中遥听了只是笑。二人骑马缓行，只见这小镇人来人往，处处可闻欢声笑语，比以前多了不少生气。元清感叹道：“倒了黄灵生，这人也看着精神了。”
“是啊，以前走路都畏畏缩缩的。”
二人行到一街口，远远看着一角落处，罗轻与一年长女子站着。那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匣子，只是在那哭啼。罗轻似在一旁安慰。廖中遥道：“罗轻是在欺负那女子吗？”元清毫不在意道：“这男女之间，不是为情便是为钱，估计欠下一堆风流债，莫去理他。”
廖中遥问道：“那你知道秦卓吗？”
“自然是知道的，那是秦岩的叔叔。怎么问起他？”
“我听闻过一些事情。”
元清听了，忽然狡黠一笑：“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廖中遥心虚道。
他二人在一家小店，找了处角落处坐下，随便点了一些菜。元清四周一望，才对廖中遥说：“我对你说的乃是秘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起。”
廖中遥心里紧张起来。
“这秦卓啊，可是京洛了不得的人。年纪轻轻便从凉州迁来，据我父亲说，真个无法无天。河洛的豪强大盗，没有不与他交通的。谢督那些人啊 ，都是他的座上宾。”
廖中遥皱眉道：“难怪。罗轻乃是个盗墓贼，秦卓也从他那拿了一些东西。”
“这不奇怪。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去年，秦卓在庄园被劫，损失了不少珍奇宝贝。其中最要紧的，乃是他炼成的丹药。那伙人也真是大胆，敢在他那里下手。”
廖中遥默然。元清只当她听呆了，继续道：“你道他为何不敢报官？他那些东西，都是赃物。吃了这般大亏，最后却也无可奈何。”
“这也是你父亲说的？”
“自然，我父亲什么都晓得。他还说，秦卓这样的人要少来往，指不定哪天便败落了。”
“那你还敢与秦家人来往？”
元清摆摆手，道：“不一样，不一样。秦岩父亲可是有为君子，彬彬有礼，名声甚好，与她叔叔截然不同。”
饭菜端上后，元清一边吃喝一边畅言，廖中遥只是诺诺，满心想着别的。元清不满道：“想什么呢？不想听我说了？”
“没有，只是想着过几天就去龙支。”
“可别去那，你得去凉州。”
“我不去。”
两人扯了半天，又听小店之人说了不少故事，这才出来。正往宋府行呢，却见秦岩一行人过来，各个面容严肃。秦岩朝他们招招手，廖中遥与元清便上马跟着。廖中遥问：“怎么了，要去哪？”
“找着严力尸体了。我们要去接他回来。”
这严力便是当日在村中遇袭受难之人。马贼将他尸体弃于深沟之中，村民无人敢掩埋，任由曝露于野。剿灭马贼之后，方有人过来报信。廖中遥虽曾手刃贼人，但见残尸白骨，心下骇然。秦岩与众兄弟更满是愤懑。他们将村民赶了过来，宁过道：“大小姐，要如何处置他们？”
村民无论老少，皆面色仓皇，唯恐遭害。中有一老者跪下，余人皆跪，求饶不已。秦岩见那老者乃是当日指路之人，轻哼一声，道：“你们明哲保身是可，助纣为虐则难赦。那日是谁与马贼通信的？”
一人道：“是周某人，他已经跑了。”
“跑不了。”
不多时，又有一群人过来，为首之人正是何润泽。他从马上拖下一人，推到秦岩面前，道：“秦大小姐，我们派人追了三天，可算抓到了。“
廖中遥打量这周某人，完全不记得当日曾见过。看他一副老实模样，不想也**助恶人。
秦岩拱手道：“有劳了。”然后对宁过道：“你来处置吧。”
宁过将那人拉到村民面前，直接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血溅数尺。村民捂头撞地，不敢直视，人群中传来嘤嘤哭声。秦岩上马，大声道：“我秦家于此乃是外人，有什么可为难你们的。汝等再不堪，此地自有治你们的人，好自为之吧。”
回去后，一番忙碌，已是傍晚了。廖中遥想与秦岩一言，无奈她左右总有人，实无空闲。廖中遥站在窗前，见着月色渐浓，不觉叹了口气。忆得当日在洛阳，顾孟弋曾说她为何小小年纪就爱叹气，需将心胸放宽才好。她将酒杯酌满，饮了一口，抽出长剑，烛光下，宝剑隐隐发光。她想，郑行父亲赐她宝剑，既是谢意，也是望她除奸斩恶，以继郑行之志。自己虽然性格疏散，但剑下之魂，无不是穷恶之徒，总算不负所望。
正自沉思，忽听得外面有人长吟，似啸似歌。她正好奇，此时秦岩进来。她将剑收起，道：“忙完了？”
“嗯。我见你也没吃什么，不饿吗？”
“不饿。我……”
秦岩见她欲言又止，便说：“今日月圆，宁过他们偏要风雅，说要秉烛夜游。出来看看吧。”
庭院中摆放着烛台美酒，三五成聚，有人席地而坐，有人颓然于旁，甚或有人大声道：“人生几时得为乐啊！” 宋前佐与宁过持杯，窦得于旁殷勤伺候。
秦岩道：“今日事毕，大伙儿乐一乐，不日便可返程了。”
廖中遥看着她，道：“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放过那些村民。”
秦岩道：“能拿他们如何，也只能言语惩戒一番了。”
两人隐几而坐，下人为他们酌上酒。秦岩道：“听说你要回龙支。”
“是元清说的吧，他可真不靠谱。”
“你别怨他，他也是好心，怕你跑了。不过，我一直好奇，当初为何你会和他来这里。”
廖中遥只好实话说了。秦岩听了，笑道：“还是他面子大。我记得，你可是一点也不想来。”
“哪里，当时我与你不熟，见面也不知能说什么。如今不同了。”廖中遥看着她，认真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很喜欢。我也庆幸来到这里，与你做下如此大的事，这实非以往所能想。”
秦岩听了，只是抿嘴轻笑，饮了一口酒，脸上仍带着笑意。“那你去了龙支后，可要来凉州找我。”
“一定。”
廖中遥看着众人欢闹，心中喜悦，与秦岩尽情饮乐，夜深方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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