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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坡起伏，衰草连天，便见一个裸着上身的八尺男儿左顾右盼，面露机警，隐在草丛里走。怀中还抱着一个铺盖卷儿，实在像极了私会情人时被抓住，然后带着情人落荒而逃的野汉子。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瞪我一眼。
我道：“你好衣冠楚楚，风流倜傥。”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
尉犁地处大启和北狄边界处，时常有战乱，流民乱匪横行，他在这一带做的生意，怕也是遇到过不少危险，我这个样子，实在是个累赘。
我看了一眼他肩上的伤口，虽然用布条捆了，但还是有些血迹渗出来......我心里愧疚，小声道：“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他道：“知道就对了，下回不许再这样胡来。昨天幸好只是几个饿极了的流民，要是遇到匪徒，我斗不过，就只好一刀把你杀了，免得活活受辱。”
我背后窜起一层寒意，乖乖点点头，“你以后.....也不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做生意，好不好？”
他道：“富贵险中求，不来这里，我拿什么养你这个稀奇宝贝。”
我闷闷道：“我吃得不多，也不费衣服和鞋子，好养得很......”
他笑了一声，道：“我听吴先生抱怨，你上回去一趟缪黎馆，把你们府里的家底都揭了，还好养得很？”
“我也不想生病......”我抿了抿唇，鼻子有点酸，“有个牧户给父亲送了十张小羊羔皮，又细又软，做成了三件袄子，父亲一件，苏奚辰一件，还有......你一件。那天我去马场找你，本想拿给你的，但你不理我，回去时遇到下大雪，车子又陷进了坑里，就多挨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他慢慢停下了脚步，低头看我，却什么也不说，只是瞪着我。
我一时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窝在他怀里，把脖子往被褥里缩了缩。他会不会觉得我故意用这种事来让他愧疚？会不会厌烦我向他献媚的小动作？会不会厌恶我给自己催潮的下作手段......？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蠢货”，又把我身子箍紧，“竟是我害的你！”
我浑身一软，松了口气，道：“那天只是意外......以后，你不会不理我了，是么？”
他低头看我，点点头，复又继续走路，走出几步，又停下了，道：“你上次生病，我很担心，去晋城，也只是为了看你。”
我呆呆望着他，“那你和莫燕冰......”
他道：“只不过是凑巧碰到，说了几句话。”
我撇嘴，“你们说什么了？还要到客栈里叫上个雅间......”
他皱眉，“你跟踪我？”
我心虚，拨浪鼓似地摇头，“我也只是凑巧碰到的！”
“......”他面露无奈，“我没和他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那说什么了？”
他瞪了我眼，没有应声。
我心里一惊，叫道：“你心虚了！”
他道：“你有完没完？”
我瘪嘴，“刚才你还说要专心待我......多问一句就你就觉得烦了？是不是以后我还得高高兴兴地看你出去到处勾搭？说一句就是小气......”
“你这人......”他咬了咬牙，“我问他你的病好得怎么样了。但看你这样子，脑袋还是原样！”
我张大了嘴巴，反映过来，道：“我脑袋没病！清醒得很！你休想哄我！不直接来问我，跑去问他做什么？！”
他脚步顿了顿，“我倒想去看你，但你和文家两位公子打得火热，我来碍眼么？”
我愣了愣，想起自己在晋城时，的确没少和那两个打交道......
我顿时没了气焰，可怜巴巴地望着江眀棋，“明棋哥哥，对不起......你不来看我，我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他抬眼望着路，“我也以为你想开了。”
我道：“我不喜欢他们！要是你肯来问我一句，我们也不会有这样的误会......归根结底，都要怪你！”
“.......”他无奈笑了声，“好，怪我，成了么？还有一会儿才到，你睡会儿觉。”
我双眼盈了泪，喃喃道：“你终于开窍了......”
“......”
“那——”我抹了泪，舔了舔嘴唇，“那人参灵芝呢？你为什么要送莫燕冰人参灵芝？”
他皱眉，“你有完没完？”
我咬了嘴角，泫然欲泣。
“......”他叹了口气，道：“本来是带给你的。”
闷在心里几个月的酸气一下子释放了出去，我只觉浑身轻松，都要飘了起来似的，“幸好我从莫燕冰手里抢了过来......”
“.......”他哼了声，“的确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我道：“什么叫我做得出来的事？！我这是在帮他！他不是要脸么要声誉么？怎么能收你的礼？落了旁人的口舌多不好！”说着，我望向他，“哪像我，脸皮厚，没羞没耻，不自重自爱......”
“你知道就好。”他低头瞪我，咬牙切齿道：“昨晚累着了，睡会儿觉。”
“不累。”我不舍地望着他，“我想和你多说说话......要是以前你肯和我多说说话，我们就不会白白蹉跎了那么久，也不会有那么多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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