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天底下还是那个会给我搭房子的江明棋最最好。
思索一番，我心意更加坚决，再次向他伏跪，“我已在主君面前立誓，余生必尽心侍奉两位公子，如若不能，愿用性命保全名节，不让家门蒙羞。”
凌景奕鼻翼微微翕动，冷笑，“本帅的权势名望，还不够保你一家平安？”
“那郧西，北疆，乃至天下的平安呢？”
我拔高声音，稍稍拿出了与人争论的雄辩气势，“北狄异动，南蛮虎视，大启正值多事之秋，凌大人乃国之栋梁，万民景仰，既有如此名望，在下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更因该从大局着眼，莫为了此等儿女情长的小事和主君结怨，以致大局不稳？”
凌景奕挑眉。
我往旁边爬了几步，捡起刚才掉落的匕首，双手捧到凌景奕面前，“皮肉小伤不足挂齿，国之殇，社稷之殇，匹夫有责。大人征战沙场，英名得来不易，还望爱惜羽毛，莫叫天下人笑您主次不分。在下也不敢当误国的千古罪人，否则只有一死。”
大话小话都说尽了，我已汗流浃背。不知他能否听进去？抑或是觉得从我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很有几分可笑？
“你倒不谦虚，敢自比红颜祸水。”凌景奕半蹲到我面前，忽然轻挑一笑：“你若为祸水，我又何尝不可是周幽商纣王？”
闻言，我浑身恶寒。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商纣王酒池肉林，这人身居要职，竟敢说如此轻狂的话！
“红颜祸水意，在君不在奴。”我垂首敛眉，愈发恭顺地趴在地上，“凌大人，您自比一国之君，更是没有谦虚。”
凌景奕只是笑笑，眼眸深深地看着我。
我道：“您若不是图一时畅快，而是真的喜欢在下……还请怜悯一二，莫要再为难逼迫了。”
“逼迫？”凌景奕挑眉，“若按本帅之前的做法，定是直接抢了你就走。如今耐着性子听了一大筐废话，已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格外开恩。”
“…….”此人当真没有一点体面，身为护国将军，说话竟然和匪徒没有差别。
又听他道：“本帅十七岁带百人破秦川，如今带十万军安邦定国，未及而立，已有半生羁旅，现在为自己打算打算，又有何愧？”
“……”竟把自私自利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国之重器也沦为他肆意妄为的底气。但转念一想，齐州军可不就是凌家的私兵么……？
我思绪烦乱，正想再找些说辞来应对，见凌景奕忽然伸手钳住我下颌。“攻城略地，本帅也从不问对方愿不愿意。”
语罢，他嘴角一扬，朝我埋头，我避之不及，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含住了嘴唇，他似有意吮吸我上唇的那道新鲜伤口，鼻息缠绕，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
奶奶的！我只觉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命也不想要了，摸到藏在后腰的璧月，拔出来就是一阵乱砍。
“……”凌景奕皱眉，挡住我执刀的手，“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刀？”
他拇指往我手腕处的内关穴上一搭，我就失了力，哐当一声，璧月落地。
我另一只手却也趁着空档，停在了他的咽喉处，只要稍稍往前，拇指大的小剑就可以刺进他的脖子的死穴。
跟着苏府武师学的几招，紧要关头，倒是还用得着！我忍住恶心，用袖子使劲擦拭嘴唇。
凌景奕皱眉看着我，忽然伸出舌尖舔去刚才从我唇上沾去的一丝血迹，笑道：“尝了，果然是烈酒。”
我差点厥过去，怒道：“凌大人，士可杀不可辱！”
“你的确是那个人，”凌景奕却道，“八年前我在船上遇见他，也是如此牙尖嘴利，诡计多端。”
“……”我语塞，那桩乌龙的确由我一手造成，半分理也占不了，手上依旧不敢松懈，顶在他的人迎穴上。
“凌大人，往事不可追！在下诚心来赔罪，以求和解之法，您却出言不逊，动手轻薄，若非要逼人走投无路，在下也只好拼个鱼死网破！”
他无言，犹自笑着望我。
“……”我被瞧得浑身发毛，侧开脑袋，“你外面那位院君还在为您卧雪眠霜！您却在此调戏别人，薄情至此，您这样的大丈夫，在下实在不敢消受！”
他并不介意：“并非对有错之人好，就是深情。”
我道：“并非一味责罚有错之人，就是赏罚分明！”
他脸上依旧笑着，“继续讲，我喜欢看你强词夺理。”
“……”
“你若说服得了我，我就听你的。”说话间，他把我往墙边逼，我却不敢真的把那袖珍剑刺进他脖子，只能步步后退。
“大人此话当真？”实在未料到这人如此难缠，早也失了对局面的控制，硬着头皮负隅顽抗而已，这句话是个契机，我见缝就撤。
“那三日后，我再来拜访！告辞！”
说着，我顺势收了那把处境尴尬的小剑，贴着墙壁往门的方向逃去。
“站住。”凌景奕自然不会轻易放我，展臂挡在面前，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狡黠，“当日-你在船上诓了我，跑得没了影子，现在还想诓我？”
“……”我倒是想，可现在能跑到哪里去？便道：“不敢，三日后.....”
“不必等到三日后，”他打断我，“你只需将自己允给我，大小事，自然交给你做主。随你处置一两个人，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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