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道：“木已成舟，都过去了。二哥不想再提起他们。”
奚辰一愣，低下了头，依旧抽泣不止。这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十分惹人疼惜，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与你一起长大，从来都知道你的本心，否则也不敢与你坦诚相对。这件事真的与你的那些话没有一点关系，你不要瞎自责，不然也弄得我难受了。”
苏奚辰还是跪着，我便坐到地上，默默陪了他一会儿，“难不成，你也是为这个惹父亲生气？”
半晌，他点了点头，却又马上变成了摇头。
我不解，嘴唇抿笑地看着他，他又扭开脸，这才吱唔道：“我不想和白筠儿定亲......”
“......”我微讶，明白过来。父亲与白世叔年轻时就认识，现在又在北疆相互扶持，最是交好。白筠儿打小就喜欢奚辰，这在我们两家不是秘密，白世叔也希望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能开心，嫁人当然也要找她自己喜欢的，更莫说是奚辰，亲上加亲，是以老早就提过此事，只是还未正式定下。
眼看筠儿也已经十四了，于本朝的女孩儿来说，年纪已算不小，是该要给个准话了，也好让女孩一家安心。待日后奚辰及冠，有了一点功业，就可以按婚约迎娶回家。但现在奚辰执意不肯，不仅筠儿伤心，也拂了白世叔的颜面，两家都难堪。
我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见他郁郁，就玩笑道：“筠儿都不中意，你还当真要去做和尚？”
奚辰用发肿的眼睛看我，很快又移开视线，嘟囔道：“如果娶不到自己喜欢的人......还不如当和尚！”
我大惊，连忙捂住他的嘴，又不放心地看了看窗外，“一句玩笑，你还当真说起来了，小心父亲听到了，又把你打一顿！”
他依旧是犟脾气，扯开我的手，更加大声道：“我就是宁愿当和尚，也不娶白筠儿！”
“......”我无语。亦想到自己纠缠江明棋的下场，若奚辰真的不喜欢，对筠儿来说，就算勉强定下亲事，也是空欢喜一场，日后成家了相处，必定艰难，且离奚辰及冠还要好几年，中间变数也大得很。
我想了想，叹气道：“那你喜欢谁？由我去给父亲和白世叔说吧，总好过你如此口无遮拦，伤了两家情分。做出这样不愿的样子，也让外人误会筠儿有哪里不好，这才要长辈用交情绑着你娶她一样，名声都要被你给搅坏了。父亲这样打你，也是该。”
奚辰抿唇，片刻，却愤愤道：“那他们现在忽然提起这件事，又是安了什么好心？还不是看你要嫁入文府，要风光了......”说着，他又心虚，避开我的眼神，“他们是赶着来攀亲戚！”
“......”我肃了颜色，却又怕和他吵起来，温和道：“奚辰，不可这样揣测白世叔。当年我们到拜城，第一顿饭就是在他家吃的，后来也是他与父亲同甘共苦，拜城才有如今的气象。我与文府的婚事，好像是风光......想来，世叔与父亲闲谈，应是筠儿已经到了年纪，就说到了，也不是特意提起。即便是他担心我们得势了会变卦，故意提醒，也是父母对女儿的心肠，父亲又怎好随口敷衍，对几十年的好友落下个得势忘义的口舌？”
“婚事要奉父母之命，父亲本也可以替你做主。但你若实在不愿意，就好好商量，我们两家也不若文、苏那样悬殊，关键是不要耽误了筠儿。白世叔不是趋炎附势的人，能定下自然好，不能成，他也可以早些为筠儿另寻佳婿。筠儿也算是我们俩的小妹，难道你忍心闹得两家不高兴，让她一个女孩儿觉得伤心丢人？”
奚辰低头，显然听进去了一些。
我笑了笑，又道：“莽撞的说出去的话，可就收不回了。后来再道歉，又是何必？”
奚辰一愣，更埋下了脑袋。
“二哥......对不起......”
我欣慰，笑道：“你都能对我说这三个字，又为何不能向父亲和世叔服个软？世叔难道那样不讲理，非要将你五花大绑到家里做女婿？他看着你长大，必定会谅解的。至于父亲......”
我顿了顿，继续道：“父亲性格隐忍，一生最看重‘责任担当’四字，个人的好恶私|欲，在他那里，自然就不那么重要了，你又是乾裔，他从来也是想你做一个将责任放在首位的可靠之人。所以，之前你总是和他闹想这样，想那样，他都是不理会的。你呢，又何必每次都要在他那里为自己的一点想法撞得头破血流？”
我握住奚辰的手，“父亲是长辈，要求必定严苛……但二哥与你一同长大，只希望你一辈子都能遵循本心，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被俗世所累。”
闻言，奚辰黑亮的眸子颤了颤，“当真......？”但眸中的光亮却又很快地熄灭了，“你不会......”
“什么？”
奚辰抬眸，神色慌张地摇了摇头，忽然甩开我的手，把膝盖往后挪了一大截，“我是说......我以后不会不懂事了。”
忽然的牵动，让他肩上又渗出了红色，我忙心疼道：“你别跪着了，我去找闵先生来给你重新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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