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圣拿的。”
申云竹头也不抬地伸手指道。
“我是给叶寻拿的。”
盛君兰耸耸肩，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办”，让万松飞吃了个哑巴亏。
“我、我再去买，我请大家吃。”
“哎别别别，”万松飞拉住要跳下台的叶寻，“要请也是我们请你，终学姐等会儿还要回家学习去，我们准备下，先试唱两首。”
叶寻一听要开始试唱，全身神经都随之绷紧了，他立刻把嘴里的披萨囫囵吞了下去，拍了拍手站起了身，跑到了话筒边上，途中还被话筒线绊了一下，等他终于站稳后，他好像又忘了应该怎么站立，一双手抬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放轻松，别紧张。”
终雪的笑特别有感染力，极其亲切，叶寻还真的被安慰到了，他选择双手握紧话筒架，深呼吸了几下自我调节好后，回头跟万松飞点了点头。
第一首的前奏特别长，在这一分多钟的节奏里，叶寻渐渐平复了心绪，这歌他练过好几次了，在第四个空拍后，属于他的第一句歌词就要出来了。叶寻还没有变声，女声的调他也能上去，声音虽然平，但有重乐器的加持，突然就变成了区别于终雪的风格。终雪那经过合唱团洗礼过的女声，让Black Yeti的哥特金属听起来像是地狱血渊中纤尘不染的天使，而到了叶寻这儿，变成了暴烈战乱中低空飞翔，不知能不能平安突围的幼和平鸽。
“我觉得，音是不是该降一个调，我上去是轻松的，叶寻虽然也能上去，但听起来略微吃力了。”
终雪听完一曲，郑重提议道。
“我还行，没问题的。”
叶寻是真的觉得还行，没有什么吃力的感觉，再往上他觉得自己应该都可以，而终雪却摇了摇头，驳回了叶寻的话。
“等到你觉得嗓子不舒服了，那就晚了。”
万松飞和盛君兰合议了一下，立马把现有的乐谱都降了调，一个调一个调地让叶寻试唱，寻找最符合叶寻的那个调。
叶寻从没一下子唱那么多歌，平常甚至连话都很少说，唱到后来，说话都劈叉了，他不想拖后腿，什么都没说，喝了口水准备继续唱下去，但是被终雪给拦了下来。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觉得还是很不错的，能搭得起来，叶寻你每天练练发声，多锻炼锻炼，不过不要一下子练很久，慢慢加长时间。”
“我们一般也就参演拼盘，最多唱个三首歌也就是极限了，不用太担心。”盛君兰没什么要收拾的，关了键盘跳过地上凌乱的线走过去搭上叶寻肩膀，“终学姐，你怎么又要考试了？”
“恩……我跟我爸妈讨论了下，做了个长期的职业规划，我现在准备考个教师证，以后当个小学或者初中的计算机老师。”
“哇……职业规划……”
“你们还有两年，不用考虑那么早。”终雪看盛君兰被她一说满脸焦虑，忙补了一句，她抬手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啊，我明天也还得上班，你们别弄得太晚了。”
几人跟终雪道了别，各自忙着收拾东西走人，叶寻抱着自己的背包，酝酿了好一会儿，从中把写着谱子的小本子拿了出来，拽在手里，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汗，选择跑到了盛君兰旁边，把本子递了过去。
“我、我听了一些，大圣哥你看看行不行？”
盛君兰拿过封面写着“作业本”的小薄本子，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等翻开看了几页，眼睛一下就亮了，他看看叶寻，又看看谱子，没想到这小孩这么认真，他随口一提的事，竟然叶寻真的扒了这么多，而且写得特别工整，歌名、时间都好好地写着，虽然节奏和段落上一眼看过去存在不少错误，可比起自己乐队三天打渔四天晒网的态度来讲，好太多了。盛君兰拿着小本子跑过去给万松飞看，万松飞也是一脸震惊，小小地惊叹了声。
“我这一年写不出一首歌的懒惰胚，是不是没脸让他叫哥了。”
“学学人家，”盛君兰向叶寻摊了摊手，“榜样。”
叶寻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心里倒是开出了一朵朵绚烂的小花花。
结束后，三人仍是把叶寻先送到了家门口，叶寻跟他们道别后，在一楼门口目送他们打闹着走远，他抬头看了眼自己家窗户，黑不溜秋的，一定又是没人在家。叶寻一边上楼一边哼歌，爬了一半楼，突然想起这个月贝塔斯曼书友会的期刊应该到了，便又转身下楼去开报箱。报箱上层塞了很多广告宣传单，全是附近超市的优惠券，叶寻挑出肯德基的折叠好放进包里，把其余的扔进了报箱边上挂着的布袋里，他踮着脚拿出透明塑料袋封装的期刊后，发现报箱里还有一个黄褐色的邮包，稍微有点厚，摸起来似乎是一本书，他将邮包翻过来看了看寄件信息，脸色一下白了，手也有些拿不稳。这是一个从照相馆寄来的邮包，收件人是叶召，叶召从不让叶寻拿他的邮件，都是让他如果看见，就放回原位，他自己会去拿，直到上一次，叶寻不小心把同一个照相馆寄给叶召的邮包带回家，拆开为止。
叶寻大概知道邮包里是什么，他端着邮包走进厨房，在大冬天里额头上全是汗，他抽出厨房剪刀，抖着手沿着边缘将邮包剪开。邮包内里的照片在开口处露出了一个角，叶寻盯着那白色的一角，呼吸急促，是接近于窒息的感觉，他眼睛也干涩了起来，使得他很难好好地睁着眼睛，不住地想闭眼。叶寻一口气将照片都倒了出来，几十张照片一下洒在流理台上，摊了一大片，最后，一卷胶卷从邮包中滚出，掉进不锈钢水池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照片上或是单人的肉体，或是双人的肉体，做着奔放的姿势，在黄昏的室内，或夜晚的室内，叶寻全身是冷汗，大脑缺氧般晕眩，他闭上眼睛把照片全都归拢起来，白面朝上，抓着它们快步走回书房，将它们一股脑丢进了书桌与墙的缝隙中，他死死地抵推着桌子，像是要把桌子推进墙里一样，桌角磕在他胯骨处特别疼，叶寻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指甲把桌边沿的黑漆也划掉了一小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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