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下楼。”
万松飞揽着叶寻肩膀就把他往楼下带，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叶寻努力迎合着，但是每说一个字、就算只是应一声，都会抽掉他一点体力值，他声音越来越低，有点招架不住永远充满活力的万松飞，说实话，他来乐器行，初衷只是想自己待一会儿。盛君兰察觉到了叶寻的情绪，伸手往万松飞背后狠狠扭了一下，万松飞疼得身子一歪，表情痛苦，见叶寻朝他看来，他只好笑笑，不敢回头去控诉盛君兰。一时三人都没了话语，教室里一片安静，万松飞是个受不了安静的人，时不时就要往盛君兰那边无声地搞点小动作，都被盛君兰用眼神警告了。
“叶寻，你手上怎么了？哪里撞到了吗？”
万松飞百无聊赖地擦着自己的吉他，眼睛一直在乱瞟，巧的是他视力是真的不错，立马就见到叶寻脱掉外套后，露出来的青紫肘弯。
“不是……”
叶寻顺着万松飞的指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肘弯，前两天抽血的地方出现了乌青，而且还是很大一块，他下意识想把手臂藏起来，可万松飞都已经看到了，他再藏起来也没什么用了。说话间，万松飞已经走近了，他看清了叶寻肘弯的青紫是怎么回事，刚想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要抽血，开口前，叶召的面孔及时跳现在他脑内，让他把一些零散的片段串联了起来，隐隐约约大概有了数，他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尴尴尬尬地站在一边。
“阿飞，你……”
盛君兰真是替万松飞尴尬，都不忍看眼前这画面，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来不及阻止万松飞，这会儿想把他叫回来，但是叶寻却突然开口了。
“万哥，大圣哥，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叶寻也不傻，联想到他们俩在读的学校就是叶召执教的地方，搞不好早就传得人尽皆知，而他才是那个最晚知道的， “就是我爸叶召……生病的事……”
万松飞和盛君兰的沉默，给了叶寻确定的答案，他想既然如此，那叶召出轨的事情，他们应该也知道，毕竟就他所知，对象也是同一个学校的老师，他以为的家丑，不过是大家公开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紧紧捂着，生怕有人窥见。思及此，叶寻倒感觉轻松了，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那个人是谁？”
叶寻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还是盛君兰反应快，知道了叶寻问的是什么。
“叶寻……”
盛君兰直觉叶寻的状态不太对，这对话应该到此为止了，但是叶寻一点没有要结束对话的意思，向着盛君兰“嗯？”了一声，盯着他不放，一副迫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他眼眶已经泛红了，盛君兰真希望自己眼神不好看不清，可确实是看清了，他良心已经不安，再者，叶寻总有一天是会知道的。
“……文学院教英语的老师，姓乔，叫乔燕卿。”
万松飞对两人的对话从中途开始不明所以，待盛君兰这句话一出，他终于知道了叶寻在问什么，对话会到这个地步，他自觉自己是万恶的开端，于是乎不敢声响了，默默站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哦。”
叶寻点点头，望着白墙发了一会儿呆，良久呼出一口长气，站起了身，他笑着向两人挥了挥手，轻声道：
“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好、好。”
盛君兰和万松飞互看一眼，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僵硬地朝叶寻挥挥手，和他道别，他俩沉默地看着叶寻的背影在昏黄灯光照耀下的走廊里越变越小，最终消失在楼梯拐角。
自那一晚后，叶寻理智的那一部分发现自己变了，他能重新入睡，一夜无梦，像以往过的无数个日子一样，平凡又无趣，他突然不会再去想任何负面的东西，大脑一直在传递着轻松的因子，仿佛所有这些那些无法接受的事都不曾发生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活成一台“正常人机器”。王潇玲此后好长时间都没有来联系叶寻，叶寻重复着上学、排练、演出的生活，只是话一天比一天少，所有表情都像是画上去的，没了生气，幸好在舞台上他有面具，谁都看不到面具背后脸上一片空茫的他。还有那些歌，虽然都是出自叶寻自己的手，他本该是最能理解的人，但是现在却越唱越无味，越唱越干巴，已经很难再找到歌背后的情感了。
十一月下旬的一个星期五，北风乍起，当晚气温便断崖式下跌，冷得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连夜往衣柜里翻找冬衣。叶寻来的时候王潇玲只给他塞了一些秋天的薄外套，大姨家也只有他定居国外的表姐没带走的一些旧衣物，叶寻试了下，肩膀处都太窄了，他穿不进去。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被人连按了好几下，跟催命似的，大姨没来得及挂好叶寻穿不下的羽绒服，她把衣服往地上一放，就小跑着去开门。门外的是王潇玲，她朝大姨礼貌地笑了笑，将手里的一大塑料袋递了过来，大姨接过，往里看了看，是件白色的羽绒衣。
“先进来坐会儿吧。”
大姨从鞋柜上拿了双拖鞋放在王潇玲面前，王潇玲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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