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云竹这么一打岔，叶寻的感受都跑光了，又有人从他眼前横着游过，向他大力地挥着手，虽看不清脸，从身形判断，大概率是万松飞。叶寻也朝万松飞回了个招呼，看着他快速地上下打着水，跟个小潜艇似的远离，他停着没动，抬头向上看去，水面上有一大片光团，只要他往上，就能摸到光。叶寻向上指了指，教练得到确认后，慢慢地，慢慢地带着他，奔向阳光。
“感觉怎么样？”
申云竹上来得比较早，他耳朵进了水，一边歪着头拍另一侧耳朵，一边朝正上船的叶寻问道。叶寻双手撑着船甲板，在教练的帮助下上了船，他整个人一出水，好像重了十几公斤般，使得他脱氧气瓶的动作都有些艰难，闻言，他思考了会儿，道：
“海水喝起来不咸。”
申云竹稍稍抬头朝叶寻看了一眼，继续拍他的耳朵，道：
“嗯，本来平均也就3%的含盐量，这里还是浅海，表层的水大部分都是附近江河汇流过来的，能尝出咸就有问题了。还有呢？”
“还有？”叶寻脱掉了潜水镜，趴在船栏杆上往下看去，望着起起伏伏的海面，道，“像羊水……”
“什么？”
申云竹停了动作，问道，他问的“还有”，意指叶寻要寻找的东西，他突然心血来潮要来海边，总不是喝了泳池里的水后，想尝尝海水什么味儿吧。叶寻的第二个回答说得很小声，虽然申云竹还是听到了，只是一下子冒出“羊水”这个词，他第一反应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像躺在羊水里。”叶寻转过身来，清楚地说道，“万物从海开始，潜水就好像回家一样，但最终又不得不离开。”
申云竹看了会儿叶寻，没说话，半晌，他换了一侧拍耳朵里的水，与叶寻各自想着不同的事。
叶寻和申云竹上岸时，万松飞和盛君兰已经在了，不知这几个小时间发生了什么，万松飞竟和一起潜水的大叔大妈们交谈甚欢，把几个中年人聊得那是眉开眼笑的，嘴巴合都合不拢。
“叶寻！笋儿！你们上来啦！”万松飞朝着两人招手，喊道，“导游发来信息说差不多要出发去吃中饭了，你们快点去把衣服换了。”
叶寻答应了声，跟申云竹一人占了一个隔间快速冲了个澡，在五分钟之内甩着还滴着水的头发再急急忙忙跑出来。
“你怎么混熟的？”
申云竹一把将自己头发掀成大背头，问万松飞道。
“就那样呗，我是谁啊，你们要感谢我，这样一来，有什么福利的时候，叔叔阿姨才会想着点我们，不然光凭我们几个，饭都不一定吃得饱。”
万松飞语重心长道，他话音刚落，前方就有位阿姨回身来招呼他过去帮忙，他大喊着回应了声，回头冲叶寻和申云竹眨了下眼，屁颠屁颠地揽着盛君兰的肩膀，把他也一起拖了过去。
万松飞的努力还是挺有效果的，至少在中饭那顿本来就没有多少肉菜的大饭桌上，他们受到了特殊照顾，几位年纪大的都把他们看成自己孩子一样不断地塞肉，吃到后来几人都忍不住要打饱嗝了。万松飞想着得有来有往，一天行程结束后一回到宾馆，他就挨个房间去敲门，问他们要不要参加烧烤会，宾馆的天台上有专门的烧烤场地，只不过租个炉子要上百，然而前期做过功课的他，是自己带了两个小型的家庭烧烤炉过来的，盛君兰看他把炉子拿出来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有那么多行李了。
“烧烤？”叶寻手还在门把上，他回头看了眼房间，原先他是想拿着录音笔去对面的沙滩那儿录一些真实海浪的自然音的，他犹豫了会儿，道，“我……就不去了，我想等会儿在附近逛逛。”
“啊……那等会儿我让笋儿给你带点烤好的。”
“我也不去。”
申云竹从卫生间走出来，嘴里咬着牙刷含糊道。
“这位少年？现在才几点你就刷牙了？”
“刷牙而已。”
申云竹回道，看了眼叶寻，继续回卫生间刷他的牙去了。万松飞会意——其实他也不知道会没会对，总之就是一副“我懂了，确实应该”的表情，没再多劝两人，他伸手拔了墙上插着的门卡，塞进了自己口袋里，又掏出两片面膜给叶寻。
“我等会儿给你们送点烤好的肉下来，这面膜是1207的阿姨给的，说海水海风都干得很，要注意保湿。我先上去了啊，有事联系。”
万松飞一边走一边向后招招手，小跑着钻进了刚好到站的电梯。
“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的。”
叶寻叹了口气，虽然谁都没明说，但他觉得另外三个人似乎是被他以前的行径给搞出后遗症了，个个紧张兮兮的不敢放他一个人。
“我牙都刷好了。”
申云竹随意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挤过叶寻走出了卫生间。
“给你的。”
叶寻把一片面膜飞到申云竹手上，申云竹接的时候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现在低头一看，有点嫌弃。
“海水海风都干得很，1207的阿姨说的。”
叶寻把万松飞的话重复了一遍，成功阻止了申云竹有点想把面膜扔进垃圾桶的动作。
“我出去一趟。”
叶寻蹲下来，半个身子探进衣柜里，在自己的背包中翻找压在最底下的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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