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灵犀篇 伤别离
“亚雨，你到底给姐姐吃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晕倒？”
“小孩子一边待着去！”
晏潇幽幽醒转，只听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吵吵嚷嚷。
一片树叶盘旋着落在她脸上，她抬手轻轻抹去，却见手腕上的情丝沉静地贴着肌肤，莹莹闪亮。
前尘往事如同隔岸的烟火，忽明忽暗。一百年的世事纷扰，像流星般从她脑海里划过，然而现实中却只是一片树叶的零落。
“醒了！”
亚雨和相风凑了过来，担忧地望着她。
晏潇扶着额头，挣扎着站起身，她面色平静，眼泪却簌簌而下，让人看着很是揪心。
“不要跟着我！”
她轻轻推开亚雨搀扶自己的手，轻拂衣袖，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一切都熟悉得让她心碎。
晏潇循着记忆的方向跑去，石室中，血珀之心已然碎作红色的粉末散落在地。一个身着玄黑长袍的男子站在碎末前，如同一尊雕塑，背影孤寂决绝、淡然无畏！
“明玄！”
晏潇轻轻唤他的名字，那个身影微微一颤，抬步想要逃离。
“别走！你与我之间的全部、一切，我都起来了。尊上，你逃不掉的，我和你一样熟悉这里的一切！”
晏潇快步奔至他身后，两人隔着半丈的距离，就这么站着。
晏潇哽咽道：“骗子，你这个骗子，从酆都地宫的相遇开始，你就在骗我，为什么要编这么大一个谎言来欺骗我，你说呀？”
明玄缓缓转过身，眸中有淡淡的水汽，他走到晏潇面前，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幽深的眼眸沉静而克制，而那种平静之下分明有惊涛骇浪。
“你......不该想起来，不该进来，你该永远忘了我。”他声音沙哑，神情哀伤！
“你既然已经复活了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为什么要给我你的灵力，如果你告诉我一切，我愿意和你待在樊笼，哪怕只有几年、十几年，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把每一天碾碎了细细地过，我们也能得到幸福！”
“在九幽时，你从奈何桥坠落并不是因为生魂入黄泉，而是，我只能复活你一世，却无法让你再入轮回。一世的生机远远不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堕入虚无，我要给你永久的生命！你以前说过，想要一只相风鸟坐骑，要一辈子喝不完的梨花白，要不老的容颜。我要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潇潇、琳琅，这是我欠你的！”
晏潇心酸不已，泪珠从她澄澈的双眸中颗颗滑落。
“你怎么这么傻，我要相风鸟坐骑是因为我飞得慢，我想要追上你，站在你身边；我要喝不完的梨花白，是因为你也喜欢，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喝酒喝一辈子；我要不老的容颜，是因为你永远不会老，而我想一直一直以年轻的容貌陪伴在你身边。我想要的一切，前提都是要有你在呀！没有你，我拥有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扑进他怀里，失声痛苦，失而复得是最动人的幸福，得而复失是最沉痛的悲哀，此刻的晏潇只想牢牢抓住对方，再也不要分开。
明玄紧紧抱着她，头深深埋在晏潇的颈窝，失去她时的恐惧与绝望纵然已过千年始终没有消退，依旧如蛊虫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对不起，对不起。原本，我只想带你入樊笼，拿到含光剑，然后结束这一切。没想到玉恒的复生打乱了所有的计划。我这才知道，你和黑莲之间的千丝万缕很难斩断，如果不解决这件事，她会一直纠缠你。因为要种养白莲，我没有办法带着杀魔祭剑，只能让青灵安排一切，所有的事情就拖延了下来。相处的时间越长，我就越难控制住自己的心，最终，我还是一步一步走近了你，将你再次拉入漩涡之中！”
明玄的身体微微颤抖，晏潇轻拍着他的背，柔声说道：“你曾说，如果我下山，找到了相爱之人，就好好过日子，现在我找到了，所以，请不要离开我好吗？”
明玄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他喘息着，渐渐向着晏潇的方向倾倒，晏潇立刻探手扶住他的腰，忽觉掌心一阵温热，低头看去却是满手殷红的鲜血。
明玄的身体无力地滑落，晏潇赶紧将他揽入怀中，手掌探过，明玄的左侧胸腹部有一道伤口正在不断溢出鲜血，半侧玄黑衣袍都已被血迹浸湿。
晏潇惊惧万分，心脏如同被人撅住，她用手拼命按住他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腕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袖，将雨过天青色的衣袍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明玄，你怎么样？”
她想起了那碎裂的血泊之心，心如刀割。
“是我，是我伤了你，对不对？”
明玄轻轻摇头，脸色苍白如雪，嘴唇却鲜红如血。
“不要难过，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生命，只因昊天的一念执著，使命完成后便没有了意义。初遇你那日，我本打算追随神主而去了，就在准备自散元神的那一刻，你坠落在了我怀里。后来的一切，看似是我救了你，其实只有我自己清楚，是你拯救了我。因为想要治好你、照顾你，我才活了下来。如若不是你的出现，便不会有我这几千年鲜活的生命！”
初遇时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晏潇这才明白，当时明玄眼中之所以会有令她震惊的死寂与荒凉，是因为他已经决定自绝性命。
鲜血从她的手指缝间不断溢出，晏潇浑身战栗，她感觉到生命正在自己指间流逝，而她却无法阻止。
明玄微凉的掌心轻柔地覆上她的手背，与她十指交缠，两人的手都被锥心的血红浸染。晏潇心如刀割，她知道自己就要失去他了，真身被毁，灵力尽失，他却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她，包括生命！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晏潇声音颤抖，惊慌失措，低声祈求着！
“我不会离开你，往后的岁月，吹过你鬓角的风、落在你肩头的雨、映入你眼中的日月星辰，都是我！潇潇，好好活下去，我......永远爱你！”
明玄缓缓闭上了双眼，眉宇间仿佛一个不谙世事、明净纯粹的少年。
晏潇抱着他，一动不动，如山雨来临前的平静。整个石室都弥漫着致命的心痛，突然，一股郁积在胸口的鲜血自她口中喷出，晏潇身子一软重重倒在了白玉地面上。
他们并肩躺着，两只手交缠在一起，她侧头看着明玄的面容，视野渐趋明亮，视线却逐渐模糊，直至失去意识，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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