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堂叔别打了，别打了，我们错了！”
黑夜里，荒凉的大路上回荡着黑蛋和二愣子求饶的话语。
秦长剑等人好说歹说才算是劝住曹安堂，再看那俩孩子捂着屁股低头站在那，别提有多委屈了。
“安堂叔，我们就是也想帮忙……”
“给我滚回去！”
很少会见到曹安堂这么生气，只因为这趟出去，那真的是去拼命的，黑蛋和二愣子跟来了算怎么回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还怎么和曹安良、曹安俭交代？
“你俩当这是出来玩的了吗？现在就给我回家去，再敢跟着，我打断你们的腿！”
曹安堂一声怒吼，队伍里不少人也是开始驱赶黑蛋和二愣子。
可那俩孩子往那一站，梗着脖子丝毫不退缩。
“安堂叔，我们不走，我们跟着来就是想帮忙的。你就算是打断我们的腿，我们也不能这么什么忙都没帮上就回去。”
“你们！行，我现在就打死你俩小兔崽子，回头再和你们爹娘请罪。”
说话间，曹安堂又把板车上挂着皮鞭拎起来了。
众人赶紧过去劝阻。
又是好一阵喧闹之后，杨青松一句话算是让众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曹支书，别生气了，我看，就让这俩孩子跟着咱么一起把。咱们一群经验丰富的成年人，让两个孩子跟踪了那么久都没发现，那也证明他们的侦查和反侦查能力很强的，这一路上也能帮帮忙。”
有一个这么劝的，其他人赶紧跟着帮腔。
“是啊，黑蛋不还是咱们大队有名的英勇无畏少先队员吗。”
“大叔，我现在是共青团员啦。”
“行行行，共青团员更好。”
“安堂兄弟，你也别生气了，就算是让这俩孩子回去也不行了。这一路上这么乱，万一谁再盯上他们两个呢。咱也没办法分出人把他们送回去啊。”
“没错，安堂啊，让这俩孩子一起吧。正好让他们分担一下青松的压力。”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曹安堂满心的火气逐渐压下去，抬手指指黑蛋和二愣子。
“要不是你俩这些叔叔大爷的，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们！休息够了，走！”
祝口大队的换粮队伍再次上路了。
其实如果可以，曹安堂宁愿扭头回去，先把黑蛋和二愣子交到他们爹娘手里再出发，但整个大队的未来又怎能因为这两个孩子耽误片刻。
这一路走去，对于整支队伍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最开始大家以为顶多就是苦点累点，后来才慢慢发现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可怕的。
哪怕是曹安堂已经竭尽所能地带着大家选择走大路了，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这一路上各种人间惨剧。
三天时间过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压抑的。
这三天，又遇见了两次劫道的，不过都是三人抱团，遇上他们这样的队伍，很明智地选择转身逃跑。
途径某县，曹安堂专门找到了当地派出所的同志，将发现不法行为的情况举报了上去，只是当地的情况看起来比曹县还要复杂许多，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也是在某县，曹安堂尝试着与当地的供销部门对接，商量了一下换粮的问题。
秦家砖瓦在这还算有点名气，可曾经大家趋之若鹜的好东西，现在和粮食一比，简直一文不值。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大家第一次遭了贼，这一次是黑蛋和二愣子那俩精力旺盛的少年给大家放哨预警了。小贼也是有些倒霉，偷偷摸摸半天就摸到两块板砖，还让黑蛋和二愣子一左一右抢过去，照着他脑袋就拍了个结结实实。等曹安堂众人惊醒赶到，那俩孩子已经把人给摁住，朝着大家比出胜利的手势。
众人无不是对黑蛋和二愣子夸赞不已，只有曹安堂看着满脑袋血好像有点奄奄一息的小贼，拧着眉头，长久说不出来任何话语。
第四天天明的时候，众人迎来了这次行动的重要节点，终于到达省界交汇处。
也是在这里，大家终于见识到了“大场面”。
无数的“同行者”出现在他们的身边，有人哆哆嗦嗦地凑上来讨要吃的，二愣子愣愣的拿出来块红薯给了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结果就像是捅开了马蜂窝一样引来更多人往这边凑。最终逼得曹安堂等人没办法，是把自身携带的装备亮了出来，才能再度前进。
距离交汇点越来越近，大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些就是把路边的干草丛当成了住处，有些是满脸痛苦和绝望地反向而行，还有不少是刚刚来到这边，都听别人说了前面设置了路卡不让过去，可还是坚持着往前走。
等到能看见路卡的时候，祝口大队的车队也寸步难行。
前方是拥挤的人群，路卡处搭建起来的高木头塔台上，有人举着大喇叭不停宣读着劝告众人回去的话语。
曹安堂一个人挤进人群，真是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到路卡位置，拿着自己的工作证跟对面的同志好说歹说，甚至都写了签字按手印的保证书，证明自己是来“做生意”的，这才有人出来，带领他们走了林间小道迂回着算是进入了临省。
在这里，曹安堂第二次试图和当地的供销部门对接，商讨换粮的问题。
但是结果并不太如人意。
对方同意换粮，但能换到的粮食数量和曹安堂内心期待的相差了太多太多。
他没敢继续长时间逗留，引领众人继续前行。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充分证明了他做出的选择和决定时正确的，这里的情况远比家乡要好很多，照这种趋势走下去，途径的地方肯定是粮食越来越充足的。
众人有了希望，自然一扫之前的压抑，劲头十足，速度也稍稍加快。
可好景不长，就在大家离开祝口大队的第五天夜里，连曹安堂都没想到过的意外，发生了。
路旁路标所指的许宜村附近，曹安堂等人借道而行，却被当地的民兵队伍堵截住。
对方领头那人张口第一句话就是……
“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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